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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并不擅长文课,虽说也没人敢不识好歹主动同陛下对诗,可臣还是担心

毕竟总有那么点不怕死的刺头,陛下刚刚登基,皇威尚且不足,况且陛下并不是正统的立储登基,上位日子也很短,朝中旧党余孽未除,玄鹤还是担忧会有人给陛下一个不轻不重的下马威。

比如对不上诗,看似只是小事,小到连罪罚都降不了,却足矣让人颜面扫地。

然而陛下看起来似乎并不忧心,甚至回了他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不找朕麻烦最好,如果真找了玄鹤,你知道唐诗宋词元曲吗?

第6章 作序

迟应将铜镜捏在手上,身后是清泉凌冽,微风不燥,身处曲水流觞,本应是个舒适悠闲的下午,却被前面两列文官的聒噪扰的好心情全无。

皇帝确实不容易,要和武官比骑射,休息一会还得跟文官玩作诗。

有了沈槐送的麋鹿,陛下秋猎顺利获得第一名,百官恭贺后,下午的时间便是对酒当歌,开始文绉绉的作诗作词。

哪怕迟应靠在亭子里,和诸臣隔了一段距离,他还是捕捉到了这些人数声恭维里藏着难以察觉的不屑,只是碍于这是陛下,他们不能也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不过他的秋猎任务已经完成,诗词集会这东西,走个排场罢了,他也不在乎,反正是输是赢也无损利益相关。

天师风烬尘也身在官员席位中,他依旧是白发紫袍,翩翩上场时,跳舞的歌女为了多看他几眼,甚至差点走错了步伐。

陛下。风烬尘作礼。

天师的声音吗?现在约摸是下午两点多的时候,沈妄估计在上体育课,隐约还能听到哨响,他怎么会来?以往从未见过他出现在这里。

迟应立刻跟着问:天师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天师马上持杖弯腰,恭维说:臣夜观天象,算得今天是个吉利日子,陛下必能一展雄风,所以特地前来观望。

将想来吃瓜说的如此出淤泥而不染。

忽的又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在一众汉子里显得格外清流:那天师的意思是,不是吉利日子陛下就不能展了?

沈槐突然从殿外走来,不同于上午的清雅服饰,此时她身披轻甲,腰配长剑,铁片在阳光下煜煜生辉,照的她有股刚强之意。

镇远将军?啊,好久不见。天师不疾不徐笑说,将军这番是打算卸田归甲了?

沈槐一摆手:哎,不敢,臣可没这想法,此番前来,只是想见陛下一面罢了。

啊,确实,险些忘记镇远将军还是三公主了,是臣冒犯。风烬尘莞尔一笑,此地正处兰亭,风景宜人,想来将军也是很喜欢的。

而后他看向迟应。

迟应一顿,脑子里还是沈妄那边传来的热身运动节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自从穿到这,他俩的联系几乎天天挂着,热恋中的情侣都没这么勤快。

风烬尘又笑:说来,臣还是第一次在诗词集会上见到陛下的身影,当真是难得。

沈妄不是说他从来没来过吗?

真是好酒。风烬尘将散开的长发捋到背后,手指捏着酒杯轻轻嗅了嗅,如此美景,兰亭之中,陛下何不与我对诗一首?

刚刚还称得上热闹的宴会瞬间寂静了。

玄鹤暗暗捏紧剑,偷偷看陛下的神色天师不隶属于朝廷,又身有重要职责,这种背景下暗暗找茬儿,陛下是不好责罚的。

大臣们原本只敢在心里小声嘀咕,没想到这回天师吃了熊心豹子胆当众犯上,难得让陛下难堪,此时不吃瓜更待何时?

迟应一时成了全场焦点,沈槐愣了愣,她本能想把弟弟挡在身后,却在迈上前一步时被拔高的台阶阻挡住。

望向坐在龙椅上依旧面无表情的当朝圣上,她这才回神,是了,这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被公认成不早夭已经是大吉大利的八皇子了。

他姐弟二人十五岁分别,两年后的如今才重逢,最初她听说八皇子在她走后就被扔入了第一刺客组织行夜楼,她急得要命,奈何被战事拖得回不来,只能干着急,等她终于抽身准备偷偷溜回来时,却听闻了皇帝重新立储,太子位给了八皇子的事。

她不知道两年间,她这个八弟到底经历了什么,从一个看起来最没前程的小皇子摇身一变,身着龙袍站在了万人之上,昔日的胆怯烟消云散,只存在于记忆中。

她只知道她这个八弟突然对天师轻轻一笑,神色淡漠的分明叫人瞧不出其他情绪,却偏偏一副满肚子坏水模样。

他说:天师,你知道王羲之吗?

风烬尘抿了口酒:那是何人?

哦,你们不认识,朕昨晚做梦梦到他了,他还写了首序给朕。

风烬尘险些被呛住。

兰亭是吧。迟应重新靠在椅子上,学着别人的样子也抿了一小口酒,立刻被辣得舌头哆嗦。

这有什么好喝的。

众臣等了许久,冰镇的瓜都快热化了,终于等到陛下缓缓开口。

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坐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

风烬尘手一顿,微微撒出些酒。

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迟应叭叭叭在椅子上自言自语许久,活像被老师点名中奖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全文背诵,一直说到结尾的后之览者,亦将有感于斯文,整整几分钟,没一个人打断他。

漂亮。事实证明还是天师比较勇,风烬尘率先赞扬,好序,臣回去得请人书写裱起来,陛下果然是文武全才,好序,好序。

当然是好序,不然怎么上的高中语文课本?

为了防止风烬尘说出期待陛下亲笔写序并提名这种糟心话,迟应连忙招呼舞女上前演奏缓解气氛,歌舞升平中,总算过了这一茬。

听玄鹤的意思,估摸沈妄从小就是个学渣,迟应怕露馅,也更不想把别人的作品提上自己的名字,所以提前讲出梦到这个离谱说法,加上刚穿来时,他已经梦到了幻日,也就更让人可信了些。

完成任务,离换回来更近一步,迟应淡淡笑了笑,看向沈槐,却见沈槐一副震惊脸,活像看到文弱书生打死老虎似的。

你怎么会作序的沈槐喃喃。

迟应搓掉手中花生米的皮,扔到嘴里:说了,不是自己写的,是梦到的。

这真能梦?沈槐跨入自闭的边缘,我武功卡瓶颈的时候,怎么没梦到应该怎样变动作。

迟应突然有些出神。

因为我梦中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而非亭台楼阁。

远方的湖泊,一艘船缓缓驶来,伴随着宛转悠扬的琵琶声。估摸陛下当场作序刷新了大臣们的认知,他们讨论起来也大胆了许多,甚至有杂在人声里起哄着让陛下再作一次序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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