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瑶台 第7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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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璟不肯动,她径直唤了人进来撤桌,这模样没法见人,他闻言溜得飞快,半点气节也无地服软躺了回去。

楚怀婵将帷幔放下,反手一通乱寻,薅出革带去束他脚:“孟璟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今日哪儿也别想去了,就给我在这儿好生待着!”

她这声不算小,鱼贯而入的丫鬟们不约而同地顿住了脚,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孟璟本打算就纵到这儿为止了,但这会子动手必然阵仗不会小,他又死好面子,帐外的轻微声响令他不敢弄出动静,只得暂且由着她将脚一并束了。

她搡了他一把:“滚进去趴好,别挨着我。”

外头丫鬟们的目光便再也挪不开了,大丫头甚至还因这情况听起来似乎实在是不大对,试探着问了声:“世子有吩咐么?”

正不大灵活地乖乖往里滚的孟璟:“……赶紧撤走。”

“哦,好,是。”大丫头惊觉可能撞破了人家的闺房之乐,语无伦次地答完话,心虚地赶紧叫人速度快些,迅速将除了碗素粥别的一概没动的一桌佳肴给撤了下去。

等人都退下了,楚怀婵上来,再度收紧了下绶带。

方才有下人在,她言语间居然还是半点不肯给他留面子,孟璟这下彻底动了怒,出声警告她最后一次:“适可而止。”

她没管他怒意明显的语气,将他环进怀里,微微往上蹭了蹭,将头轻轻枕了过来。

“我就不适可而止怎么着?”她忽地就带了呜咽之声,“就准你欺负我,我就想欺负你这么一次都不行?你让让我会死么,男子汉大丈夫这般小气。”

孟璟头皮开始发麻,迟疑了下,颇有些委屈地道:“我不也没真怎么你么?”

他顿了下,不大自在地接道:“再说了,你这不正欺负着呢么?”

“闭嘴。”她再踹了他一脚。

“你不说要好好陪我么?回来才待一日就又要走?靖远可不比塞外近,你又要去多久?等你回来,我是不是就该直接给你过下次生辰了?”

是她叫闭嘴的,他不大想吭声。

“你又这么不争气,若在外头有了别的女人,叫我怎么办?”她说着玩笑话,却不自觉地落了泪,“你没心没肺,但我不舍得啊。”

她见他不搭理自个儿,愈发难过,轻声啜泣起来:“孟璟,你这人怎这般没良心?”

温热的泪打在他脖颈上,他将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即便他大多数时候都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故意诳他还是真伤心,但依旧不妨碍这呆子的眼泪成为降服他的第一利器。自当日在阅微堂外院,他第一次因她的眼泪而心软开始,他已不知默默服软了多少次。

一路不断妥协让步,他在此刻终于还是选择彻底放弃抵抗,决定当真纵到底。

等她哭够了,他轻声说:“别哭了,没说不陪你,我带你一起去。”

“亲自看着,总该放心了?”

第81章

他这一服软, 楚怀婵瞬间怒气全消, 心软下来, 总算是觉得自个儿确实是胡搅蛮缠了, 赶紧凑上去替他松开, 但拉不下脸, 嗫嚅了半晌,终究也没出言道歉, 只好别扭地离他远了些, 一声不吭地朝外躺着, 静静看着漏壶里的沙砾窸窸窣窣地落下, 感受着时光一点点地消逝。

如今脱离了桎梏,孟璟却也没起身,她同自个儿生着闷气,半天都不肯动一下, 他便也安安静静地躺着,默默践行着说要好好陪陪她的诺言。

到晌午时, 楚怀婵忽地轻轻抽了下鼻子, 将被子兜头一罩,声音从被子里瓮声瓮气地传出来:“对不住啊, 我今日气过头了, 现在回想起来, 连自个儿都不知道之前为何会做出那种事,实在是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个东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且将自个儿骂得如此难听。

她心里头难过得紧,明知他生来高贵,将体面看得再重不过,昨夜肯那般纵容她已是极致了,今日却还非要故意将他的颜面尊严尽数践踏到脚底,甚至用那样的难听话骂他,还因在气头上克制不住自个儿的小性子,连累他在下人面前都遭受了难堪。

她这样子,和当日在京师时皇帝的所作所为有何不同。

而相同之处更在于,他这样高傲的性子,往日与今时,却都肯为了她而生生忍下这份羞辱,免她永堕深渊之苦,护她平日欢欣之喜。

而她呢,塞外苦寒,行军在外多有不便,他怕是连一日安稳觉都没睡过,时刻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节省时间好早日回家,她居然还要和他斤斤计较家书这等小事,她忽觉没心没肺的那个人其实是自个儿,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

又哭上了。

说完全不介意那是强装大度,他本来不想出声,但实在是怕了这无比能哭的呆子,怕不赶紧劝住,一会子又要水漫阅微堂,只好应道:“没事。”

楚怀婵好一阵子没继续说话,他微微阖了眼,昨晚实在是没大睡好,现下她想赖床,他趁机补个觉也好,但没一会子,被子便微微颤动起来,他哽了下,睁眼看过去,她还是缩在里头,但微微露出来的半截点香肩果然正微微耸动,嗡嗡地道:“我其实也不是真生气……我就是担心,半点音信都没有,人说将军定太平,身为将门妇,我该有母亲那样的心胸,可我道行太浅,做不到母亲那样,也不愿像母亲那样……我毕竟也是个女人,怕夫君一去不返,也想,将军能享太平。”

孟璟盯着她露出来的肩颈微微失了神。

她语气里满是丧气:“总归是我错了,你要罚我也好,要骂我也罢,我都认了,但能不能……罚完骂完,就不生我气了好不好?”

话到最后已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意味,他还是没应声。

她也静默了好一瞬,终究是从被窝里钻出来,拿正脸朝向他,手指则轻轻勾住了他小指,带了些撒娇的意味:“别气了?”

“气消了?”他反问她。

她讷讷不敢答,她这会子哪还敢生气,满脑子只想着该怎么让他消气了。

她眼神躲闪,不大敢看他,颇为好笑,他看了好一会儿,淡淡问:“错哪儿了?”

他总算给台阶下,她欣喜若狂,赶紧掰着手指数落自己,半点没给自己留情面:“其一,昨日你回城不去接你,但这个真的不是因为我在生气,真是因为怕下雨,害你跌下田也绝不是故意的,是真蹲久了有点晕,这个真的是意外。做得不对的事我都认,但不接受乱往我头上扣帽子。”

他应了个“嗯”字,示意姑且信了她这说辞。

她继续道:“其二,不该故意放那玩意儿来祸害你这宝地的,我当时想着你这人挑剔得很,这件小事多半都能将你气得七窍生烟了,你不肯惦记我,我也不能叫你好过,不知怎地就吃了豹子胆,还真做了。”

嗬,还挺有自知之明。

他没忍住短促地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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