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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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深夜,通往延福殿的小径上,一条长长的队伍沉默地进发,每两个太监扛着一床绸面的白色铺盖,每个铺盖里都鼓鼓囊囊的,整条队伍统共竟有五六个铺盖卷。

明辞越刚在政务堂处理好顾氏余党,头疼的厉害,出宫回郑越府已经晚了,他打算先去延福殿之前的侍卫所暂休一夜。

谁知刚经过殿门口就看见这只浩浩荡荡的队伍。

站住。明辞越皱眉,这是干什么,被子里藏匿的是何人?

为首的李儒海站定,挺着腰杆,也不慌不惧,回璟王殿下,这都是圣上新选的贵人,个个都是翰林院的好儿郎,有才有貌,要送到圣上寝宫里侍奉圣上的。

胡闹!明辞越冷着脸斥道,选才应走政务堂,选妃应走内务府,这深夜衣衫不整的,算什么事。

是谁授意你这么干的,都给本王把人送回去。

是朕。殿门吱呀一声开了,纪筝托着酒杯,倚在门框上,酡红着脸蛋,皇叔都把他们给朕送回去了,打算让朕从哪里选才,选妃啊。

选谁,选你吗?

明辞越沉着脸上前,夺过酒杯,圣上喝醉了,臣扶圣上去休息。

纪筝一把将他推开,朝李儒海招招手,李儒海即刻会意把铺盖里的人放到了地上,为首的是个模样清秀的男子,梳着高马尾,穿着单薄艳丽的一身骑马短装,装扮看上去略有些眼熟他懂事地上前搀扶住了纪筝。

纪筝整个上身僵硬地倚靠在那人身上。

男子趁着明辞越阴沉怔忡,从他手里夺回了酒杯,又喂到天子嘴边。

纪筝抿了一口想给自己壮壮胆,一口下去辣得猛然攥紧那人手,向李儒海扬了扬下巴,还愣着干什么,把人全给朕送进来!

白绸铺盖鱼贯而入,门在明辞越面前砰地关上了。

他死盯着屋内,垂在身边的双手攥紧了,喉结上下滚了滚。

不一会儿方才那位清秀男子又打开了门,冷着声音,圣上让我给您说,今夜其他侍卫都不要,只要您守一整夜。

明辞越逆着光,眯眼瞧着他,半晌,沉声:臣遵旨。

整个延福殿内全部宫灯都被点亮,灯火通明,照透了穹顶,半个宫廷乐坊的乐人都被请了来,歌舞升平,聒噪得直冲耳。

纪筝不爱也不会喝酒,方才为了演戏捏着鼻子喝了两蛊,此时胃里翻江倒海。

刚才绸被里裹着的男子各个端着酒杯涌了上来,他们有人穿着骑马劲装,有人穿着学士青衫,有人受执象牙扇,唯有一个共同点,都竖着马尾长辫。

纪筝看着方才搀扶自己的为首男子,半晌,认了出来,你是宋涯吧?怎么穿的这么鬼里鬼气。

宋涯:

纪筝还记得书里描写,宋涯是燕朝第一画圣,原主喜欢他的画,但他极其厌恶昏庸无能的朝堂作风,宁愿留在顾氏府上做门客,也不愿入朝为官。

你不是讨厌朕么,你来做什么。

宋涯僵着笑,还托着酒盏,圣上说笑了,臣何时厌恶过圣上,圣上雷霆手段,清理朝堂害虫,乃是真正的贤能之主。

纪筝上下打量了这群人的装扮,终于反应过来,眉头拧起,你们在模仿顾丛云的装扮?

梳马尾,骑马装,捏一把青竹扇,面容清秀,气质干净,仿佛是无数个顾丛云的重影站在他的面前。

你别过来了,朕要吐了,真的要吐了。

圣上不喜欢吗?宋涯还记得方才门口处圣上对他有多热情,圣上他缓缓靠过去。

纪筝没忍住,呕地一声,他已经一天多没进食了,吐的全是刚喝进去的清酒液,整个肠胃都在绞痛,呛得眼尾直发红。

朕都跟你说了,朕是要吐了。

宋涯精心准备的装扮就这么被毁了,还惹了其余众人幸灾乐祸的笑。

纪筝吞了点温水,头还是眩晕得厉害,乐声吵得他耳畔嗡鸣一片,他真想把这些人全部赶走,又偷偷抬头看了眼窗外。

那个身影还在,右手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沉默得好似一棵松,一柄剑,一轮月。

纪筝收回视线,想了想,今夜召众爱卿聚集于此他拍了拍手,在众人目光凝聚之下,给每个人面前呈上了一张小几,一张白纸。

他们一时不知小圣上又要玩什么新鲜的,呆瞪着那张纸,只有宋涯自带了笔墨,提笔就画,挥洒恣意,绘出了一份天子临朝图,可还未来得及收笔,后脑就挨了一下。

策论卷上也敢涂鸦,当朕不敢给你零分吗?

策论?众人一听懵了神,他们本就是翰林院里不学无术之人,今闻圣上喜好男风,单凭着一张白净脸蛋才得了机会面圣,一个个拿着竹笛古琴的,有备而来,谁知圣上一言不合考策论?!

纪筝凶极了:快点写,问题是立嫡出亦是立贤能,不少于八百字,自拟标题,不要套作,不得抄袭,也不准泄露个人信息!半个时辰谁先写完谁交卷!

他也不知道古代殿试和策论究竟是什么样子,只凭灵感发挥,给这些高等学府出身的优秀学子们找点事干。

半晌,竟然没有沙沙声,纪筝晕着酒,睁眼一看,不会吧,你们来考试不带笔吗,这不就是上战场不带枪杆吗?

他又挥了挥手,叫人送上了笔墨这才了事。

这些人哪里写过文章,一个个咬着笔杆直皱眉。

纪筝问:难不难?

众人点头。

纪筝:那你们怎么不沉吟,做文章不都得哼点声吗,你们有没有个文人样子!

众人:?

有人小心翼翼,试探着轻哼了几声。

纪筝:大点声,蚊子叫呢。

那人:唔嗯

他即刻叫停了丝竹之声,换成了悠长暧.昧,很轻的曲调,间或有美酒入杯的滴答水声。纪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靠在榻上,眯着眼瞧着窗外。

明辞越的身影终于有些站不住似的,来来回回,在屋檐下走个不停。

纪筝砸了咂嘴,勾起了唇。

那些个学子都忘了考试,目光呆滞地投向圣上,那张晕红的脸因为挂上了笑意,眉眼间再生了光辉,光彩得令人挪不开眼。

窗外有什么,圣上把他们抬来这里,就为了考试做题,听他们瞎哼哼,眼睛还直望着窗外?

纪筝靠在榻上,不是在享受这动静,他是真的醉得头重脚轻,却又不肯睡去,怀里空空的,缺点什么,缺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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