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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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每一次出征前凯旋后,他都会在佛像面前静坐三日,这次也不例外。

但他并不是一个虔诚的信仰者, 不一会儿就睁开眼睛,仰起头, 和他之前在朝廷上做的一样, 与那位高高在上者对视,目光有些黯淡,没什么情绪。

幸好, 佛像并不会有任何心声。

有人敲了敲门, 吱呀一声推开了那扇厚重木门, 是原明还有那个作为替身的假天子, 即便来者是没有威胁的自己人,明辞越还是即刻走下了台阶,坐在了地板上的一块软榻之旁, 软榻上躺着大燕真正的天子,纪朝鸣。

此刻少年正是昏睡着, 没有了平时张牙舞爪的嚣张气势,浓密的睫羽耷拉着, 朱唇微张,多了些乖巧文静的意思。

原明看着自家主子毫不避讳外人地伸出手, 浮在天子咽喉上, 又上移了一寸,落下,如逗猫一般摩挲着他的下颌,无声地彰显着所有权。

那人在佛灯下的阴影打落下来,完完全全将少年笼罩, 犹如守在羊圈旁的一匹狼,豢养着,独占那只羊,可笑又令人胆寒。

原明看得有些呆滞,没过多会儿,天子的脑袋被那只手轻轻转了过去,面朝内侧,含义不言而喻。他连忙垂下头,见怪不怪,转头一看,身旁还带着天子易容面具的那人倒比他更镇定,早就移开了视线。

武安侯还派人来找么?明辞越开口,声音刻意压得很低,嘶哑得几乎难以发声。

这几天皇宫中派来的侍卫翻遍了这边的山头,无数次骚扰灵苍寺,只是躲着这座最高处的佛塔,无人敢打破寺中禁忌,也无人敢想圣上就被藏匿在此。

原明点头,这是第三天了,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放了一具裹着半片皇袍的尸骸在那儿,武安侯再怎么生性多疑,找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得不信了。卑职看他多半是假公济私,更多的是在找其子顾丛云的尸首。

我们有找到吗?明辞越问。

原明摇头,我们只能在半夜出去找,行动仓促,确实是连半点残骸都没发现,也可能是烧干净了。

他身旁的那人,身材瘦小,手在空中比划了半天,张了张嘴,摇了摇头,示意明辞越爆炸当时,她在山庄外,顾丛云先行进去探路了。

明辞越点头,辛苦黎姝公主,若来日想要归国,本王定助一臂之力。

黎姝闻言微微瞪大了眼,焦急地摇了摇头。

明辞越却不再管她,他的视线甫一触及那张惟妙惟肖的天子面具,就皱着眉急着移开。

原明又道:宫中还传来了消息,武安侯害怕夜长梦多,等不及了,登基大典就安排在明天,京城全面禁严封城,车马只准出不准进,圣上最好快些醒来,否则恐怕来不及了

得不到回应,他知道璟王这是下了逐客令。

原明与黎姝一同走出门,前脚甫一迈出,没忍住,将黎姝先推了出去,随后带上门,重重地跪了下去。

恕属下冒犯,但是,殿下做了这么多,究竟,究竟是为了替天子坐稳皇位,还是

龙椅向来比人想象得更加诱人刺激,而人心又往往比自己想象得更加脆弱易变。

武安侯连亲生骨肉的离世都能抛诸脑后,更遑那么一段根本无法见光的感情。

毕竟登上皇位后,什么不能强行掠夺,包括身体,包括情感。

原明跟了明辞越二十多年,知道他并非表面那般温纯,性子很沉。但从未想过为了把毒瘤连根挖出,他能布置这样大的一盘棋,打破武安侯和太皇太后的均衡势力,偷换诏令,安排半路劫车,天子入寺,会易容术的替身入布满炸药的葬身地,造成天子假死,皇族纪氏没落的局面,将武安侯心中那只贪得无厌的馋虫彻底勾出,再迎天子回宫,正大光明清理害虫。

恐怕唯一的变数就是半路杀出自己送死的顾三公子,还有昏迷不醒的小圣上。

这一次,他真的看不懂明辞越。

明辞越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怀中的人,低着头,只应付了一句:就是你想象的那样。

原明浑身一僵,连忙一低头,道:属下该死,属下什么都没有想,绝没有擅自猜测怀疑主子的

明辞越薄唇微微一张合,出去。

木门吱呀响了一声,又被关上了。

那一瞬,明辞越头抬也未抬,毫不迟疑,径直俯身,凑近了怀中的那朵唇。

他们不是第一次亲吻,无论是床伴还是什么没有明说的关系,天子都从未拒绝过他。

但这一次,他耳畔的那个心跳声猛然加强,手底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怀中的身躯一紧绷,那人的头没忍住地往旁侧一歪,躲开了他的唇。

他装作没发现天子的这一小动作。

男孩的演技拙劣极了,眼睛眨了又眨,又抬手揉了几次,才状似艰难地睁开,透亮的眸子望着他,轻声道:皇叔这里是哪,朕昏了几天了?

好吧。纪筝甫一对上明辞越的视线,就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已经露馅了,什么都瞒不过你。

明辞越还是一言不发。

朕可以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纪筝深吸了一口气,说服朕相信你,朕就可以既往不咎。

不都听到了么,就是你听的那样。明辞越抬手帮他拢了拢耳边的发,怕了,生气了,怀疑了,后悔了,都来得及。

不同于方才对待部下,明辞越的语气又转回了他所熟悉的平和淡然,让他恍惚间产生了一种错觉,明辞越的温柔才是杀他的那把钝刀,入骨不见血。

顾丛云半点残骸都没有被找到,那是什么意思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咀嚼着这句话,大脑却迟钝地难以反应。

顾丛云在原书中的结局可是会在新朝建立,盛世太平后云游四方,逍遥快活的。

说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主角受死了,主角攻变了,剧情线乱了,他一个炮灰又会沦落一个什么结局。都是因为他的突然闯入,都怪他。

明辞越是在万众拥戴中被推举登基的,绝不是践踏着白骨,设计谋算下的攀爬。

他仍然记得监正的那句话,想要回归正轨,得让帝星主动割舍远离。

为什么要装睡,不想面对臣,不想回朝,不想结束掉这一切?明辞越凑来他的耳畔,慢慢摸索着,如同往常一样,想要靠近他,取悦他,放松他。

他的动作隐约有些忙乱,有些急切,不知所措似地,把这件事当成了逃避的唯一途径,好似这样就能消融隔阂,回到以前,把那些不愉快的记忆经历都扔掉。

纪筝羞耻极了,他一仰头就能看见高大佛像那张庄严无比的金色脸庞。皇叔太过了解他了,他在皇叔的眼里永远都像是不着一丝的,何处是欢愉,何处是痛楚,都被轻易拿捏在手中。

身体上的意志永远是最薄弱的。

他的脸颊飞上了霞色,心反又一点点沉下去,皇叔到底想要朕的什么嗯朕,朕对皇叔来说有什么用,你若真的需要一个皇帝与你一同回朝,帮你名正言顺地夺位,不还有一个会易容的西漠公主。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自嘲地扯了扯唇,模样和朕真像啊,藏在大燕这么久朕都不知道,皇叔若是喜欢那副皮囊,正好,当真许给你为后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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