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1 / 2)
他浑浑噩噩、伪装正常,直到见到白发的国师,神智才突然惊醒一般回笼了大半。
那个怪物似乎要向国师大人动手了,也许是顾忌国师的力量才撤回了,国师似乎还没发现异常,但是既然是国师的话,如果国师知道了真相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假如要问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能向谁求救,无疑是国师,即便无法消灭那个怪物,只要告诉国师大人的话,至少对方也能提防。
抱着这样的想法,在等到那个怪物终于不在国师身边以后,轮值休息的侍卫便立刻跑向国师的方向。
然后被鸣逐拦住了。
对方熟悉的面容上一片空白,侍卫曾觉得怪物模仿小皇子牵起嘴角的时候僵硬到诡异,此刻没有了任何表情,反而更加预示着糟糕的方向。
见到眼前的存在,侍卫霎时间四肢冰凉,随着对方一步步走近,他张开嘴准备叫喊。
但是被吞没了。
能够发出喊叫的人类头颅最先被吞没,紧接着是挥舞挣扎的躯体,最后陷入到阴冷的黑暗里,侍卫失去了意识。
鸣逐开始感到烦恼。
在吞噬了人类皇子以后,祂从对方的记忆与情感中明白了自己的心情:祂喜欢长初。
所以祂总想看着他、想要亲近他。
长初对此很宽容,也从未起疑,但每听到叫自己的名字时,都能意识到,这是因为对方认为自己是那个人类皇子,且并未对自己有同样的感觉。
祂想了想,决定努力变成长初喜欢的样子。
这不难,旁观至今总是有些收获的,祂知道长初喜欢吃什么、夸奖过谁的技艺、赞许过哪些人的心性才华
吞噬了鸣逐之后,他获得了对方的记忆、能力、样貌,因此只要将拥有那些长初喜好的东西的主人吞噬,那么他也会拥有那些东西。
融合了其他方面之后,祂便不再只是鸣逐,长初对自己产生的任何情感,就都不会是因为祂扮演的人类皇子,而祂拥有了那么多长初喜欢的东西,长初一定也会喜欢上自己的。
鸣逐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只是终归是第一次假装人类,从一开始就露出了破绽,之后疑点叠加,总有意外撞破的,就像现在倒在地上的侍卫一样。
因为不是需要吞噬的对象,所以不需要变成自己的一部分,祂不想自己身上有长初可能不喜欢的东西。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发现的了,可想而知,随着人一定数量的消失,发现不对劲的也会多起来,消失的人就会越来越多,发现的就更加如此,之后便是恶性循环。
尤其是当某些关键性人物消失,那么即便没有人跑到长初面前,长初也会感到不对劲,运转这个国家的齿轮若是掉得太多,就会十分麻烦。
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披着人皮的非人之物如此想道。
不详的黑雾蔓延起来,从皇宫到一整个国家,随后,所有人都倏然倒地,如同掉了线的木偶,与此刻怪物脚边的侍卫一样。
片刻之间,这个国家变作了由诸多死城组成的庞然大物,没有生息,仅有宫中的国师与鸣逐除外。
如果运转起来很麻烦,那么只要停止运转就好了。
鸣逐这样想,越来越感到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只有自己与爱人的国度也非常、非常棒。
解决了困扰的烦恼,祂重新回到青年身边,愉快地期待着对方能喜欢上自己的那天。
祂等啊等,等到了夜半时分出门的青年。
向来有人服侍穿衣的国师此刻仅披了外袍,也许是只摸到了那么一件,头发自然也没能束起,顺滑地垂落着,银月在发尾镀了层光晕。
人们在不远处倒得乱七八糟,失明的青年无知无觉,他走得不快,路过这些不知该不该称呼为尸体的事物,衣摆拂过地上某条因死前挣扎而高举的手臂。
祂总是看着他的,不论白天黑夜,因此当见到长初独自出门时,鸣逐很快就跟上来了。
您要夜游吗?祂问,原先倒在地上的人已随之起来了。
他们起身得磕磕绊绊,宛如还不熟悉自己的身体,但很快又回到日常的岗位上了,只是那机械无神的模样丝毫不像拥有什么自我意识。
国师大人。
负责夜间巡逻的侍卫们行礼,假如不看灰暗得与死尸无异的外表,光从声音听起来倒是与往日没什么区别。
对自己住了不短的地方,晏长初总是熟悉的,但鸣逐如平常一样试图来扶住他的时候,他没有拒绝。
他们一路走出宫门,两边的宫人陆续从地上起身又行礼,犹如被风卷起的海浪。
宫门打开后,熟悉的喧闹声就好像没有了阻隔般彻底倾泻出来,灯影憧憧,人群往来间又目无光亮、一片灰败。
那从失明者的角度而言与庙会那天的出行极像,或者说,过于相像了。
那么,是你啊。白发的青年这样开口,眼睫微垂。
长初?
知道吗?他说,宛如明白祂疑问地解释道:平常的夜晚是不会有这么多人的。
此话一出,鸣逐便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发现了。
长初会喜欢还是讨厌呢?祂端详眼前的人类,那张精致的面容上显然没一点喜色或柔软的神情。
确实,人类好像是不太会喜欢这种的,因为早就想过这一点,所以祂才会如此大费周章,但是在快要能够验证的此刻,祂又很不想知道了。
我错怪了鸣逐。青年仍垂着眼,祂习惯性以为是在说自己,而后才意识到是说的那个已经死掉的小皇子。
是在指那个所谓会带来灾难的预言,如今看来应当是由祂导致的现在的情况。
顶着人类皮囊的非人之物指尖神经性抽动,仿佛底下有细小的触手不受控制地乱窜,莫名感到某种酸涩与委屈,人类外表上的眼眶也开始泛红。
对不起。祂说,依照人体构造变化的躯壳如同小孩子般吸了吸鼻子,好似真的是一个委屈的孩童。
然而与此相反的,则是祂扶着青年的手,正牢牢抓住对方的手腕,渗透出漆黑的黏液往人类的身上攀爬,像是开始延伸的密不透风的网,从脚开始,也逐渐变化回似粘稠液体又似盘踞触手的模样。
我下次会注意的。黑色的不明黏液缠绕着遮住人类的双眼,宛如换了材质的蒙眼布料,但青年的四肢腰间也已被类似的触手盘绕,拉近了二者之间本就不远的距离。
他们已经近得侧头就能亲吻,非人的怪物开口,轻得犹如呓语,也不似人类的语言。
我们重来一次吧。
话落不久,人类脸上覆着的黏液便如凝结被破开的冰,瞬间碎裂开来,又没有伤到皮肤分毫。
青年睁开眼,如同已重获光明般注视眼前的存在。
长初。祂开口,对这新一回的重来有些期待与不确定。
回应这声呼唤的,是人类抬起的手,温热细腻的触感落到祂的脸庞上,姿态如同拥抱。
非人的存在便笑了起来。
可下一秒,白发青年开口似如叹息,指尖点落在对方的额边,比起遗憾更像是单纯的感叹。
真是笨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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