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2 / 2)
罗孱见她停下,伸手将她那幅拿过来正要重新描过,正巧罗敷娘满面春风的走进来,“你爹来了信,要接咱们上临南去。”
“真的?快给我瞧瞧。”罗敷来不及好好穿起鞋子,趿拉着便凑过去要看。
“爹爹定是在临南把什么都安排好了,还不足一年的光景,一家人就能团聚了,爹爹果真没骗人。”
罗敷娘点点她脑袋,“我瞧过几日便是你生辰,过完了生辰咱们就走,好不好。”
“自然是好的。”罗敷将信放在心口,“这样看来,许重阳节便能见着面了。”
想了想又凑到罗孱旁边,“可如此,中秋便不能一起过了,说好一起摘葡萄的,真可惜。”
“咱们还有明年后年不是,来得及的。”罗孱很是体贴,将她散下的几缕碎发撩到耳后,“好好与二叔团聚,来年许就回来了呢。”
“正好,小叔叔那坛子腌果子咱们还没尝过,就这几日吧,咱们一起去。”罗敷想着提些新奇的玩意儿,不然自己离开罗孱一定很是孤单,“也或者等我回来,说不准罗孱你都嫁人了。”
罗敷娘看着两个小的依依不舍的样子,笑道,“你大哥当值还得留在建南,咱们又不是再不回来了,罗孱就算嫁人了,难不成还能与秦家断了联系,你们感情这样好,罗孱也舍不下你的。”
罗敷要走,“不离珠”那头自然少不了要打点一番。
不年不节的,店里客人往来不多,整个店面也是死气沉沉,罗敷刚一进店里便觉得这气氛不大寻常。“不离珠”上下相处一直很是融洽,红脸冷面的倒是从未见过,只今日看大家似乎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账房一见是罗敷来了,赶忙拉住她问询,“小掌柜可知临南出什么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罗敷摇了摇头,“几日里大门不出,并不曾听说什么。”
“听说是一场恶战,临南府兵惨遭血洗,咱们田掌柜不是上临南投军了么,有事儿没有啊?”掌柜殷切问着,“这几日都没睡好觉,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唯恐出事儿。”
“这消息道听途说吧,前几日里我还收到了田掌柜寄回的书信……”罗敷说着突然想到这信到自己手里估计一月有余了,若说照此论证没有事情发生显然站不住脚,“您打哪里听说的,详细是怎么样?”
“就昨日里,临南急报,千里加急送回来的消息,昨儿那信使策马狂奔就在咱们店门前那道上,撞翻不少小买卖摊子,嘴里吼着‘临南急报,忠军伤亡过半,中郎将阵亡,大将军伤重不治……’后面离得太远了,就没听到。”
账房见罗敷似乎没有再听他说话,“掌柜有在听么?”
罗敷回过神儿来,一下子双手便掐上账房肩膀,“可听仔细了,确认是‘忠军伤亡过半,中郎将阵亡’?”
“不会错的,店里几个伙计都听到了。”账房指了指身后几人,“咱们昨天还一起讨论呢。”
“小叔叔——小叔叔,没了?”罗敷眼睛瞪的老大,“不会,不会的……”
她慌不择路,跑出店门时还在恍惚,自己该去向哪里,小叔叔在哪里。
心慌到忘记怎样呼吸,好像不自觉地屏气凝神,这样时间便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对,文彦舜,文彦舜也在忠军之列。”罗敷立马回到马车之上,催着车夫赶快回府,马不停蹄的朝家赶去。
罗敷现在的心经不起一丁点的刺激,坐在四周密封的马车里,从来没感觉到这样憋闷,眼泪大颗大颗的向下落,那个从小受人排挤的小叔叔,成人后不断突破自己的小叔叔,终于在军中闯出一番天地的小叔叔,本想着他从此会平步青云,决想不到他的生命在此戛然而止。
哭到最后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抖起来,下马车时完全站立不住,整个人都要倚着元和方能勉勉强强的移动。
都说大悲无声,罗敷一丝丝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元和从没见过他这样子,一时也是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二人相互扶持着进了大门,正万籁俱寂,突然一声哭嚎划破天际,罗敷捂着心口示意元和去看看。
那声音若是没听错,应当是从罗孱屋里头传出来的。
屋里大伯母,正情绪激动的坐地大哭,罗孱发钗散乱,脸上挂着夸张而明显的一个巴掌印。她不言不语的发着愣,冷眼看地上撒泼打滚的母亲。
“我这是——我这是,养了个什么孽啊,什么孽。”大伯母气的直捶自己,一会儿又是捶地,一会儿又是蹬腿。
罗敷将元和向外推了推示意她出去,“罗孱……”
罗孱被叫了名字反倒将头扭向一边,有些倔强的模样。
“你说,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做下这样的事儿,让我以后这脸往哪里搁?”大伯母狠狠在自己脸上扇了两巴掌,闻讯而来的罗敷娘连忙拦着,将她扶去一旁的椅子上坐着。
大伯母也是被罗孱气的狠了,路过她身边还不忘狠狠推她一把,“你走,秦家养不下你这样厚脸皮的闺女,快走,走远远地。”
这几句话的意思虽然含糊,罗敷母女也猜到了大概。罗敷将周围丫头都远远打发走了,见大伯母犹在骂骂咧咧的要上手,赶忙将罗孱先拉走。
临南那边一头乱,罗孱这里若是出了那桩事情……
“罗敷,你帮我想办法告诉他,跟他说一声好不好……”刚刚还倔强模样的罗孱此刻才算卸下防备,“我太害怕了,我有了。”
终于,怕什么来什么。
“多久的事儿了?”罗敷强迫自己镇静,知道小叔叔死讯时自己可以软弱,可如今只自己与罗孱知道文彦舜的下落,罗孱又是这样的状况,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给罗孱依靠。
“他走那天。”
“快要三个月了。”罗敷在地心团团转,如今直接送信回去,小叔叔已经不在了不说,就算是人还在,那一来一回两月有余,罗孱这边可等不了那么久,肚子可就要大起来了。
“大伯母怎么说?”罗敷此刻心里也没主意,先打听看大伯母的打算。
“逼问我他的下落。”
“你说了?”罗敷赶忙问。
罗孱果断的摇了摇头,“自然不敢说。”
罗敷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人或能帮得上自己的忙,“我上锐王那里讨个办法,他与文彦舜那样亲厚,亲侄子的孩子,他必定不会不管。”
罗敷这边刚回府便急匆匆又出门,一进一出心情已是大不相同,也顾不得再悲伤小叔叔死讯。
只是没想到,“知不足斋”跟锐王府上居然都没能找到锐王身影。锐王府上管家客客气气将罗敷迎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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