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节(1 / 2)
姜戎这才不叮嘱她了,颜神佑又指里面几方名墨,与一些典籍:“这份礼还算合意罢?”
蒋氏道:“合!”
颜神佑此时方问姜戎:“阿舅是丞相,乐不乐北上呢?北上了,又要怎么做呢?”
姜戎道:“自然是要公忠体国,不偏不倚的才好。朝中南北之争已现端倪,说是南北之争,除了南北,尚有东、西。这东么,是旧京,西,是雍州。说来东与北,看似同源,却有些嫌隙。西又自成一派。南是我旧识。不如不偏不倚的好。有娘子在,有太子与殿下在,我们掺和这些做什么?便是唐大,也是这么个意思。”
颜神佑道:“阿爹看似随意,心里也是有数的。天下一统,谁再妄图结党割据,只有一个死。”
姜戎道:“雍州怎么办?”
颜神佑道:“娘娘自有主张,太尉也不是笨人,我看,他们会先挽救一下。实在不行,只好断尾求生了。”就像当年把楚氏一个人扔在京城一样。
姜戎道:“丁相公近来焦躁不安,北上迁都,人生地不熟的,真要去了,少不得要他振作才好。”
“我等会儿就去见他。”
“那倒也还罢了。”
颜神佑见姜戎神色如常,才问:“米家那里,是不是难为表姐了?”
姜戎道:“米挚是个糊涂虫,他呀,看不清道理。只因他父亲尽忠前朝,便立誓要做一个守礼的君子,没人真个将他当作一回事。心是好心,就是脑子不好使,没将好心放对地方。”
颜神佑试探地道:“阿舅不觉得,我们这般,上蹿下跳,有违妇道?”
姜戎反问道:“这么做,你快活吗?”
颜神佑用力点了点头。
姜戎笑道:“那不就行了么?既利国利民,你自己又快活了,哪有闲人说三道四的份儿?只有顶没用的男人,才会怕女人比他强。不特是男女,为人处事皆是此理。窃居高位而不自信的人,是最多疑而量窄的,父子相疑、夫妻相疑、手足相残……阴谋由此而生,其间丑态,令人作呕。”
颜神佑眼睛滴溜溜一转:“不怕我太过了?”
“要是你小的时候,有这么个志向,我必定拦你。这条路太难走了,心疼你的人不会让你去受这个苦。可你现在做到了,已经做成了的事情,坦荡君子就该承认你的能耐。想做的事儿都做成了,你哭的什么?”
颜神佑抹抹眼睛:“我就哭了,怎么着啊?”
姜戎:……md!我的外甥女怎么可以这么无赖?一定是跟她爹学坏了的!虽然说纵容着外甥女儿上蹿下跳,姜戎也没忘了多叮嘱几句:“多与六郎相处!使人不能间。”
颜神佑道:“我带他北上,我去建城,他去抚民。他总要有些政绩才好。”
姜戎彻底放心了,留她吃饭。颜神佑还要赴丁号的饭局,留下礼物便走了。
蒋氏还有些忧心,也没心情收束礼物,只问姜戎:“他们姐弟将来会如何?”
姜戎道:“颜家的家教甚好,应该不会有事。看咱们娘子行事,固然是守着分寸,屡劝我谨慎,不要骄横。可与圣人相处,却是带着亲昵,并没有担忧恐惧,害怕干政多了,被圣人忌讳。他们都是豁达的人,娘子终究是幸运的。等她遇事不敢说话,只做个木偶,唯有在维护圣人的时候像只斗犬,我们再担心她不幸,也还来得及。”
蒋氏道:“还是有些悬心。”
姜戎道:“皇帝也是人,将他当人看,自然就与他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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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外甥肖舅呢,姜戎跟颜神佑说话的时候,六郎也在东宫向米挚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了。
同事多时,姜戎看米挚看得还是比较准的。米挚乘姓氏之利,做到了丞相。他也知道自己本事不高,便只守着道理过活。心地不坏,智商只是平常,寻常过日子够使了,搁一群长了九条尾巴的狐狸精中间儿,真有点像弱智。
但是他认为自己的道理是对的,就要去坚持。比如颜神佑,当初是事急从权,现在天下一统了,你还不回家看孩子么?在外面蹦跶的什么?你们夫妻俩现在把伪陈全境都掌在手里,你还兼任着尚书令,你想做什么?太子还只是学习政务,都不曾被放手独当一面,你不觉得自己很危险吗?你还撺掇着搞女子袭爵、女人做官,搞外孙承嗣,这是要疯啊!
尤其是后面一条,严重地挑战了米挚的底线。
颜神佑还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危险的,危险是什么?能吃么?真要怕死她就不干这些事儿了,老实窝在昂州,做她的公主。凭他爹对她的态度,能横行到死。
米挚见此路不通,更是为自己的学生担心,跑去提醒六郎:“齐国涉事太多,太子当谨慎。为保全计,还是请公主还朝为佳。以免功高不赏,无法处置。”
六郎心说,果然来了,含糊地道:“知道了。”
见六郎浑不放在心上,米挚大急,语气也不好了起来:“殿下贵为太子,却无寸功,恐老臣不服。齐国连年征战,将士归心,魏国公受挫之时,闻说齐国出征,朝野皆安。这是宾主易位了!殿下姐弟情深,更要约束齐国,毋使生祸。”
六郎如米挚所愿地沉下了脸,却说了米挚一点也不想听的台词:“您在怀疑我的胞姐?”
对啊!可话不能这么说,米挚便说以“秩序”,颜神佑这是违反秩序的行为,必须予以敲打。
六郎道:“我家能得天下,是因为大家齐心协力,想着一起好,而不是因为内耗!窝里斗,就算比自家人高一头,有意思么?我听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当心胸宽广,丞相为何反要我猜疑骨肉?”
“只要我做得好了,就不怕自家人出彩,我没本事时,外人都要抢我的位子了。到那个时候,颜氏真有俊彦,保我家祭祀不绝,也是肥水不落外人田。”
米挚倒抽一口冷气,勉强道:“可心有疑虑的人是不会这么想的,殿下以为,会没有人向齐国说这些话么?”
“那就让他们去死好了哇。小人不是该死么?我们自己好好的,倒要他们来将一母同胞分成两边儿做仇人。跟我说阿姐的坏话,都去死,跟阿姐说我的不是,我阿姐也不会让他活。”
米挚:……我怎么看你跟你爹越来越像了啊?苍天啊,大地啊,这口气怎么跟唐仪那个无赖也很像了呢?还我温煦可敬的太子来!
六郎道:“我知道丞相是一片好心,可有些事情,不是心好就可以的,还请正心。待人不以诚,反以所谓帝王心术,是流于下乘了。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往后,休要再提起。丞相听到有人挑拨之时,还请拿出丞相的气度来。”
米挚被他臊得满脸通红,讪讪地退走了,回去就告了病假。六郎知道个中原因,也不点破,反随着颜肃之给米挚发了好些慰问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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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与丁号见面的时候,米挚的病假条还没递上来,两人说的事情自是与米挚无关的。
丁号见颜神佑来了,略问几句一路辛苦,接着便奔向主题:“殿下,迁都之议不能缓了?”
颜神佑道:“缓不了,北方那么大呢,放那儿可惜。先生知道的,那些地方,放任下去,朝廷政令不下县,县下皆宗族。盯着,还能好些,不盯,就是将大好江山拱手让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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