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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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砚住的地方是成片的居住地, 大火在东南风的助力下, 直接烧过了院墙, 朝隔壁人家蔓延而去,越烧越旺。

逃窜的身影, 提水救火的身影,嘈杂声,哭喊声, 咳嗽声,纷乱交杂,完全乱成了一锅粥。

宁砚已经顾不上其他, 在左推右搡中将陆秋歌和白淑兰扶出了巷道, 找了一处茶馆,将两人安置在了屋檐下的台阶上。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宁砚冷静道:“娘, 秋歌,你们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要去, 我要回去看看。”

却不想他这话刚落下就引来了白淑兰激烈的反应。“砚哥儿,你就在这里待着,娘不许你去!”

陆秋歌也抿唇无言的看着他,意思显而易见。

宁砚知道两人不同意的原因, 耐心说到:“你们放心, 我没有舍己救人那样无私的胸怀, 我知道保全自己。”

“但是今天这火是从咱们家烧起来的, 我还是朝廷命官,于情于理我都该去看看,组织一下人们救火。”

“不管你怎么说,娘就是不准!你今天要是敢跑进去,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了!”

白淑兰依旧对自己刚才遭受到的被大火困在房间中的一幕心有余悸,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

见白淑兰坚决的样子,宁砚无法,求助的看向了陆秋歌,陆秋歌避开了宁砚的视线,垂下眼帘轻声说到:“砚哥儿,就让我和娘自私一次吧……”

“我……我……唉!”宁砚重重的叹了一声气,一屁股在台阶上坐了下来。“行,我不去,我不去了还不行嘛。”

虽然人没过去,但宁砚的心却过去了,视线一直都聚焦在着火的那片地方,左手也紧紧的攥成拳头。

直到听到有人大喊“府尹大人来了”,宁砚精神一振,猛地就站了起来。朝声音来源处看去,一大队人正快步朝这里赶来,为首的是穿着绯色官服的人。

火光加上月光,要看清这个人并不是难事,而宁砚也刚好认识这个人,他在章严维那里见过。

正四品上元府府尹,为人刚正不阿,清廉爱民,颇受上元府百姓爱戴。虽然不是章派的人,但也是亲章派的。

“官府来人了,我去看看。”交待了一声后,宁砚才大步朝来人迎面而去。

“霍大人!”

霍开泰眯眼一看,也认出了如今朝堂上的这位新贵。便对左后方第一个人说到:“你现在就带人去救火。”

“是,大人!”那人领了命令后,带着大队的人朝着火的那个巷道跑去。霍开泰则是来和宁砚会面。

“宁大人。”打过招呼后,霍开泰问道:“宁大人也是被这大火引来的?”

宁砚摇头道:“最先着火的是我家。”

霍开泰一惊,皱起眉头说到:“宁大人,你怎会如此不小心,此番酿成这等大祸,明日若有人参你一本,即使是章阁老怕是也护不住你。”

“下官可以肯定,不是下官之过。”宁砚斩钉截铁的说到。刚才坐在台阶上时,他除了关心救火的情况之外,就是想这次起火的原因。

“下官的母亲和妻子都是心细之人,临睡前除了油灯蜡烛之外断然不会留下什么明火。就算有疏忽,那明火也只会在厨房。”

“但下官从家中逃出来时发现,先着火的地方是我的书房和我住的寝房。然后被东南风往柴房和厨房引。”

“另外,火不是由内起的,而是由外起的,是由门外往里面烧的,若是家中大意,那也应该是由内烧起,怎么会是从外面。除非……”

“有人蓄意放火,想害你性命!”霍开泰接下来了宁砚之后的话。

宁砚默认。

霍开泰也不是庸人,稍一想就明白了过来。“看来是夏税征收在即,有些人坐不住了。谋害朝廷命官,那人还真够无法无天了!”

说着,霍开泰冷哼了一声。“天子脚下,岂容这种人如此目无王法,胆大妄为!宁大人,你放心,本府保证,一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下官相信大人。”宁砚拱手说到。“指示之人为了防止事发,肯定会安排纵火之人出京或者是下杀手,还请大人在明早城门开启之后,安排人手盘查可疑之人。”

“本府明白。”霍开泰说完,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以去找另外一个人,在城卫军那里,他的话比本官的话要好用上不少。”

宁砚:“愿闻其详。”

霍开泰说到:“章阁老的二子章钟凌。他戍边之前曾经担任过上元府城卫军统领,如今的统领是他曾经的副手。由他出面,城卫…1篇军必定全力协助府衙进行盘查,能事半功倍。”

宁砚犹豫了一下,终是摇了摇头。“世叔他现在一般不见外人。”章府的人一般都不见,更别说是别人了。

而且怕是他最不想见得就是他曾经的那些属下了,不想让他们看到他们当年意气风发的将军成了如今落魄失意的废人。

霍开泰也不勉强。“如此也罢,府衙的人多用些心就是了。”

有了霍开泰带来的这些人帮忙,半个时辰后,大火被扑灭了,这时候,天际已经隐现红霞。

被烧的膝黑一片的断壁残垣中,有人呆呆的坐在焦土之上,目光没有焦距,恍若失魂,嘴里在喃喃自语着:“家没了……人也没了……家没了……”

有嗷嗷待哺的婴儿哭的撕心裂肺,直到哭的发不出声音,他想喝一口奶,他让要他的娘亲,但他又怎么会知道,那片废墟中的娘亲已经成了一具焦尸。

宁砚站在巷道的入口处,看着差役将数具已经成焦炭的尸体抬出,看着一些人想认领却因为面目全非而认不出,宁砚的心底竟然冒出了两分戾气。

如果不是他发现的早,也许这里躺着的就会是他,是陆秋歌,是白淑兰。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生命无辜逝去,而且还和他有关系。这里的任何人都不会理解一个新世纪的人对生命的珍惜与重视。

有些人视人命为草芥,那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在霍开泰安抚民众的时候,宁砚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陆秋歌和白淑兰的身边,然后半跪在陆秋歌身边,将耳朵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陆秋歌能清楚的感受到宁砚低落的情绪,像对待孩子似的,一下下顺着宁砚的头发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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