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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月松颔首,一五一十道:他本名蒋星,与臣女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为人偏执胆小

皇帝神情莫测,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蒋星那张柔顺的面容。

无论他身份到底是什么,这么多年来除了丞相,蒋星确实是唯一一个敢在大殿上漠视褚镇乾命令的人。

对方手持金杯请求自己,说来了中原只听陛下的命令。

皇帝冷冷看着跪礼不合规矩的安月松。同样都是西夷人,同样不通礼数,蒋星却比她引人喜爱多了。

安月松道:陛下不必烦恼如何处置臣女。

皇帝:何意?

安月松微笑应答,颇有些成竹在胸的姿态,摄政王递给您这么大一个把柄,不好好利用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

皇帝身形微动,倾身问:哦?

安月松:蒋星是西夷人,还是西夷派来平定两国战火的代价。而摄政王却在明知其身份的情况下,依然带此人出宫,甚至形影不离

皇帝脸色愈发阴沉。

褚镇乾,好大的胆子。

有一就有二,今天是蒋星,明天是不是就该夺了他屁股底下的皇位?

安月松双眼深刻黑亮,继续道:陛下大可借此,问罪于他。

皇帝隐忍问道:什么罪?

他讥讽一笑:满朝文武皆是他羽翼,盘根纠缠,难以拔除就算朕在殿上质问他,恐怕也难有成效。

安月松低下头,掩去脸上控制不住的轻蔑神态,恭敬道:陛下可曾想过,摄政王一没有滔天富贵笼络人心,二不曾以把柄要挟其门客效忠。这些人又为何追随他?

皇帝大半身子隐在床帏之后。

好半天,才传出忍耐声音:你说。

安月松道:是为国为民之心。

她讽刺轻笑,摊开手掌比划了一下:但若是这个一心为民的摄政王,同样会犯下贪污之罪呢?

何意?

只要能在摄政王府中搜出官银,再对峙出一笔不知所踪的赈抚款,就足以使多数人与他离心。

再以蒋星为媒,着言官质疑他是否与西夷王庭有私下往来勾结

安月松握紧手心,即便伤不到褚镇乾,满朝上下也将漏洞百出,供陛下您安插人手。

良久,皇帝才叹息道:如此缜密歹毒的心思,他日,褚镇乾定将后悔送你入宫。

安月松也不遮掩,直言道:臣女只求待褚镇乾失势,您能踏平西夷王庭。

皇帝抚掌大笑,一连说了几个好字。

朕会找人如你所言去做。他语气隐含警告,但公主最好想明白了,朕要你的命,不过一句话的事。

刀刃太锋利,使用者就会担心它反过来伤害主人。

安月松得偿所愿,深深俯身跪拜。

谢陛下。

褚镇乾一来就杀了东南郡三个大官,吓得底下官员惶惶不可终日,立刻抛下府中软和被褥和干燥床铺,下到受灾乡镇查看情况。

摄政王一行也不得休息,蒋星被焦焕带到行宫中安置,褚镇乾已带人去检查堤坝,以防暴雨后再次决堤,那时冲毁的良田绝不止万亩之数。

东南郡雨水连绵,青石板砖一踩都冒出一片水渍,湿冷入骨。

蒋星朝手心喝了口气:好冷啊,能点火吗?

行宫内侍从都没一个,全被带去修堤坝防洪了,焦焕灰头土脸地从仓库里翻出几块黑黢黢的木炭,上面全是水渍。

能点燃吗?

蒋星蹲在火盆前,期待地看着焦焕擦火石。

焦焕用手肘抹了把脸:难说。

等一下,别动。蒋星突然拉住他看了看脸上,起身去屋子里打湿一块毛巾来到焦焕身边,都是灰,好脏。

焦焕浑身僵硬,避了一下,不用

是我要点炭火的嘛。

蒋星软和一笑,之前故意作弄焦焕的那个简直就像是对方的幻想,实际根本没发生过。

别动呀。

蒋星俯身托住焦焕下颌,湿润布料一点点擦开黑灰。

细致轻柔,擦得焦焕浑身不自在。

探知危险的本能又在大声警报,让他小心。

蒋星歪歪头,耳后松软黑发滑到颊边,笑说:怎么了?

焦焕支支吾吾道:多谢。

火石咔嚓一声,用以引火的绒线燃起,焦焕赶忙侧身避开蒋星,点燃炭火。

炭火有水汽,燃起来浓烟阵阵,呛得蒋星直咳嗽,焦焕只得又起身去打开大门通风。

外头开始起风,零星雨点砸落,片刻后便又成了倾盆大雨。

好在炭火温暖,蒋星拿了个小凳子坐在火炉旁,搓着手心烤火。

你不冷吗?他望向站在门边的焦焕,外面雨太大了。

焦焕僵硬摇头,实际上他后背已经冰凉一片,但他宁可冷着,也不敢再靠近蒋星半点。

后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还有金属撞击声,焦焕忍不住回头:你在做什么?

啊。蒋星正用火钳去夹木炭,闻言吓了一跳。木炭形状圆润,一夹便砸回盆中,溅起火星。

你夹炭做什么?焦焕不解道,一会儿灭了。

蒋星指了指脚边的一个小手炉,给你抱着。

焦焕一怔,眼神乱飘,不知该如何回应,胡乱说:你又不会做事,别乱来。

蒋星这回终于小心翼翼地夹起一块炭,全神贯注地盯着它,直到放进手炉中才松了口气,抬首对焦焕冁然一笑,你看,我还是可以的。

他拿起铜盖就要往手炉上扣,为免炉子滑动,他还想伸手去抓着炉身,焦焕一惊,急声道:别碰!

蒋星指尖一缩,疼得捂着手说不出话,眼眶盈满生理性的泪意,鼻尖都红了。

呼,呼。他胡乱往手上吹着气,哭丧着脸,好烫啊。

给我看看。焦焕顾不得保持距离,大步上前扯过蒋星手掌。

蜷缩手指展开,如掰开了一朵花。

白皙细腻的指尖通红一片,焦焕轻轻碰了下,感觉皮肤滚烫脆弱,有起泡的迹象。

其实铜炉不算烫,炭火放进去不过几息时间。但是蒋星从未做过粗事,手上没一点厚皮。

焦焕道:跟我来。

他忘了自己牵着蒋星,走进回廊,几番绕路来到侧边水房,石缸中蓄着打起来不久的井水。

手摊开。焦焕拿起水瓢,冰凉水流一点点浇上烫伤处。

蒋星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梁,幸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你十几年怎么活过来的。焦焕叹了口气,如此浇了许久凉水,烫伤处已消了红色,好了。

蒋星擦了擦手指,递到焦焕面前:没关系了吗?

玉白手掌随着呼吸晃动着,焦焕干脆握住他手腕细细查看,没事了,今天不要摸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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