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885节(1 / 2)
沈友转头看了一眼庞统。庞统拱手说道:“大王,草原作战,骑兵为先,我部骑兵数量不足,不知大王有什么安排。”
孙策拍拍手,陈到、马超推门而入,躬沈友拱手行礼,站在一旁。孙策说道:“叔至曾和你并肩作战,你们很熟悉,我就不用多说了。孟起与你同年,武艺高强,精通骑战,也是一个好手。从现在起,他们为你掌骑,你觉得如何?”
沈友正中下怀,连忙拱手行礼。“委屈二位将军了。”
“岂敢。”陈到、马超还礼。陈到还好一些,马超心里格外激动。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又有统兵征战的机会了,而且比他想象的还要好。在沈友赶到之前,孙策已经和他们商量过,打算组建一支万二千人规模的骑兵,两千甲骑由陈到指挥,一万轻骑由他指挥。他指挥的虽是轻骑,却不是普通的轻骑,除了没有马甲之外,轻骑兵的装备一点也不差,面对草原上的骑兵,这些轻骑兵有足够的碾压能力。除非遇到特定的对手,需要甲骑出面,他可以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公孙度的七千辽东骑兵。公孙度正在赶来的路上,将在上谷与你汇合。财力有限,现在只能给你两万骑的编制,够用吗?”
沈友大喜过望。公孙度转到他的麾下,不仅是增强他的骑兵实力,更是孙策对他的信任。如果不是对他的能力有信心,孙策不会安排他来解决公孙度这个麻烦。他强行掩饰住心中的喜悦,拱手道:“请大王放心,够用了。有叔至、孟起相助,有这两万骑,臣一定能踏平阴山。”
“那好,就先听听方略吧。”孙策转身,对凌统说道:“请沮军师来。”
凌统应了一声,转身去了。沈友听得真切,看了庞统一眼。庞统会心一笑。连沮授这样的名士都成了吴王身边的军师,冀州自然是吴国的新粮仓了。冀州人顽抗了那么久,甚至不惜支持刘备,跟着刘备出逃,结果反倒便宜了吴王,连杀人都免了,直接接收就行。
有了冀州的钱粮做后盾,再加上海路运来的物资,他们的底气更足了。只要他们自己不飘,这功劳已经牢牢的攥在了手里,不仅要胜,而且要胜得利落,胜得漂亮,要不然对不起吴王的信任,对不起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是公孙度惹出了麻烦,这原本是太史慈的囊中之物啊。
时间不长,沮授赶到,与沈友、庞统见了礼,直奔主题,就着沙盘上的地理,解说了一下他的方略,主要以进攻并州北部的雁门、太原为主,兼及凉州北部,并没有涉及太远。大战略是说给孙策听的,沈友这样的战区督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听完沮授的介绍,沈友眉毛一扬,赞了一声:“好计,这是赵武灵王攻秦之计的再现,而且更加精细。”
沮授也有些诧异,瞥了沈友一眼,欲言又止。“沈督谬赞,不敢当,此计的确参考了赵武灵王的攻秦之计,根据形势不同,略做调整。”
沈友一手环抱在胸前,一手摩挲着修剪整齐的短须,目光在沙盘上来回扫了两遍,点点头。“似迂而直,似远而近,沮军师有大气度。”他抬起头,看看沮授,又看看孙策,对沮授拱拱手。“恭贺沮军师终于择对了明主。天下能尽沮军师之才者,唯大王一人。”
第2266章 以古喻今
沮授谦虚了几句,静静地站在一旁。
孙策却一时心动。原来沮授的计划并非首创,而是赵武灵王的攻秦之计。仔细想想,似乎的确如此,赵武灵王攻秦之前,行胡服骑射,进行军事改革,然后征服了林烦、东胡,后来又亲自入秦为间,打探情况,比彼得大帝不知早了多少年。
不过沈友说破沮授的计划渊源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抖聪明,表示自己的博学多识,而是另有用意。
赵武灵王虽能善始,却未能善终,最后被饿死在沙丘宫。之所以如此悲摧,就因为他放弃了王位,自为主父,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攻秦上,忽视了身后,更要命的是出了昏招,没处理好两个儿子的关系,以致父子相残。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是一个反面典型,谥号里的灵和汉灵帝的灵一样,乱而不损,都不是什么好字眼。班固论古今人物,赵武灵王被列为下中,智者之末,再差一点就是愚者了。
沮授用了赵武灵王的思路,却不提赵武灵王这个人,可能就是因为他不祥,索性不提。郭嘉等人也许出于同样的心理,心照不宣,看懂了也不说,免得大家面子上难看。
孙策不动声色,继续商讨幽州方略。他不能在幽州久留,而且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无法再来,要把相关的事务都交待清楚。除了调沈友负责幽州的战事外,他还调整了几个重要人选,忙了半天才结束。
沮授等人散去,孙策留下沈友、庞统共进午餐,说一些体己话。寒喧了几句之后,孙策主动提起话题。
“仲谋回江东,可曾经过青州?”
“在济南停了一下,弃船登岸,换乘马车。”
“还有呢?”孙策哼了一声:“他向你伸手了么?”他知道孙权的毛病,手脚很大,在他面前不敢放肆,离开了他的眼睛就说不准了,杨仪最近就告过状,说孙权私下里要求多领一些物资,被杨仪严辞拒绝,还很不高兴。
沈友笑了笑。“大王,仲谋身为王弟,虽说手脚大了些,也算不上什么毛病。再说了,他经过臣的战区,臣身为乡党,依礼当有所馈赠,换了其他人来也是一样的,并无特殊之处,大王不必追究。”
孙策听得懂沈友的意思。孙权花点钱不是什么大毛病,他的问题在别处。他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刚才你提到赵武灵王攻秦之计,孤倒是对赵武灵王有些好奇,你对此人怎么看?”
“雄才大略,只是有些急于求成。若非如此,秦国一统天下怕是还要再等几十年。”
“说来听听。”
沈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用布巾拭了拭嘴角。“既然大王愿意听,臣就斗胆,说说赵武灵王这个人,也算是臣这几年的思考成果,请大王指教。”
孙策微微一笑。“几年不见,你沈三妙的刀和笔有没有长进,孤不知道,这口才是越来越好了。”
沈友也笑了。“臣也是没办法,被逼着练出来的。臣在青州没有战事,倒有一大半精力用来与人论战,勤能补拙,熟生能巧,刀法没什么长进,口才和文章倒是有点进步。”
孙策笑着点点头。沈友和管宁、邴原等人辩论的文章他也看了一些,看起来是学术争论,其实都是地方利益。沈友在青州推行新政,青州世家原本指望袁谭,发现袁谭指望不上,只好回头去求管宁、邴原等人,管宁、邴原不好明着反对,只好以讨论学术的方式提出质疑,并以青州的情况为例,指责沈友、徐琨等人做得太过。徐琨没那学问,沈友却是不饶人的,双方你来我往,吵得不亦乐乎。
“赵武灵王之善,在于不拘古法,敢于变法求新,又不囿于俗见,向蛮夷学习。当然,他最令人称道的还是他能以理服人,而不是以力服人,比起以刑戮推行新法的商鞅,他胜出不知几许。为了能全力以赴的攻秦,他又让出王位,自为主父,更是古所未有,堪称果决。只可惜他未能处理好父子兄弟的关系,不仅自己饿死沙丘,攻秦大业也付之东流,令人扼腕。”
“你觉得他让出王位是果决?”
“取道河套攻秦,去国千里,且战场凶险,不能不有所绸缪。先传位其子以掌国事,既能一心征伐,又有备无患,堪称上计。事有轻重,权有取舍,只不过世间多的是贪权恋栈之辈,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古今少有。”
孙策点头赞同。“赵武灵王九泉之下,能得子正此赞,当许为知音。”
“恐怕不见得。”沈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又道:“臣接下来的话,只怕赵武灵王不会喜欢听。”
孙策笑笑,不好听的来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赵武灵王之失,不在其愚,而在其仁。他有大仁,推己及人,便思他人亦能如他一般兄弟相亲,他能让国,便思他人亦能如他一般共治。宠爱公子章,欲使其与惠文并王,知其奢侈,又不能辅以之良相,以致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可悲可叹。”
“如此说,仁也是错?”
“过犹不及。赵武灵王欲王公子章,本为爱之,实则害之。且治国如治兵,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晋三分而秦强,并中山、代而赵强,又岂能分代而王公子章?父子或可相替,兄弟不能比肩。设若赵武灵王不死,公子章与惠文王亦能相安,于赵亦非幸事,必因力分而为敌国所灭,此至理也,虽愚者亦可知。”
孙策眼神微闪,举起酒杯,沉吟不语。沈友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态度已经很鲜明了。明着说父子,其实说兄弟。这些话其实很犯忌,不是心腹,不会说得这么直接。
这是沈友对他的效忠,对他付以重任的回报。
“听子正说史,令人解忧忘食。”孙策微微一笑,举起酒杯,向沈友示意。
……
鲁肃勒住坐骑,看着滔滔黄河,看着黄河对岸不绝于缕的队伍,忽然笑了一声。
一旁的辛毗转头看了过来,笑道:“都督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何不共欣赏?”
鲁肃举起马鞭,指了指河对岸。“佐治,你说刘备是去河东好,还是去上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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