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81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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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天子智囊,与旧友鲁肃对峙,却未敢入洛阳一步,这一直是刘晔心里的遗憾。对方揪住这一点不放,显然是冲着刘晔来的。是朱桓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个叫陆议的少年的计谋?

天子打开了手中的战书,迅速浏览了一遍,心中的疑惑得到了答案。这封战书的落款是朱桓和陆议两人,起草应该是陆议。通常来说,如非特殊情况,军谋是不会在这种战书上落款的,陆议这是刻意针对刘晔。朱桓向他挑战,陆议向刘晔挑战,双方虽然还没见面,战斗已经开始。

天子心中涌起战意。他眉梢轻挑,沉吟了片刻,将战书递给刘晔。

刘晔接过来一看,也觉得忍无可忍。战书中不仅无君臣之礼,更是列举了种种事项,直言天子不如孙策,只配与朱桓为敌,还说孙策已经到达平舆,但他不会出战,除非天子能够攻克定陶,击败朱桓。最后,朱桓又列出了自己的兵力部署,甚至画了一张定陶城的草图,就差写上“等你来战”四个字,骄狂之态几乎要溢出纸面。

刘晔又惊又喜。这可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在揣测朱桓会如何排兵布阵呢,没想到朱桓居然主动告诉了他。他知道双方的兵力,也知道定陶城的布局,从各种已知的信息来看,这份城防草图应该是真的。

朱桓还是太年轻,陆议也是,年轻人冲劲有余,却不够谨慎。之前失落了巨型抛石机的图纸,现在又主动亮出城防图,这不是自信,这是自负。

刘晔和天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笑道:“陛下,我以为朱桓是什么勇士,原来不过是色厉内荏,徒有其表。双方兵力相当,他却不敢出城一战,只敢躲在城里叫嚣,实在可笑。”

天子会意,说道:“是啊,躲在城里大言不惭,却不敢出城一战,不过一懦夫尔,何足道哉。”他命人取来纸笔,就坐在马背上,一手握着战书,一手悬空,一挥而就。

“马卿,你辛苦一趟,回复朱桓,并向他挑战。”

马超拱手应喏,上前从天子手中接过战书,看了一眼,带上部曲,踢马出阵,向定陶城奔驰而去。他来到护城河边,勒住坐骑,看着城头的朱桓、陆议,高声叫道:“朱休穆,陆伯言,别来无恙?”

看到马超,朱桓、陆议相视而笑。马超这白痴果然是食言了。至于是被人激的还是本性如此并不重要。陆议扬声道:“马孟起,你今日到此,是挑战还是归降?还是说你手中的铁矛锈蚀了,想换一根新的?”

马超面红耳赤,觉得手中的铁矛有点烫手。不过他更清楚,陆议说的是铁矛锈了,其实是骂他食言而肥,良心锈了。他离开孙策时,陆议还在孙策身边,对他的誓言可是一清二楚。

“伯言,何出此言。我今天到此,既非挑战,也非归降,只是闻说阎彦明武艺精进,多年不见,想与他切磋切磋。烦请伯言转告彦明,出城一叙。若是不敢,以后自夸时就不要再提某的名字,以免贻笑方家。”

陆议放声大笑。“原来是向阎将军挑战的,这倒是有奇怪。马将军脖子又痒了?你现在用的可是铁矛,这一矛下去,会死人的。”

马超恼羞成怒,刚要说话,陆议又沉下脸,厉声喝道:“马孟起,你是三岁小儿么,任人摆布。当年你辞别吴王时是怎么说的?出尔反尔,食言自肥,你还有什么面目向阎将军挑战,心里不虚么?天子所用不是吕布、刘备,就是你这等人,难怪如丧家之犬,忽而河东,忽而河北,如今又来了河南,招摇过市,却不敢一战。”

第2117章 天子有奇计

马超暴跳如雷。陆议将他与吕布、刘备并列,实在是太戳心了。

吕布是什么货色?他杀丁原,杀董卓,这可都是弑主的恶名,尤其是杀丁原,这是他人生中无法抹去的污点。马超一向看不起吕布,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一点。更何况他们不和,多次交手比武,他都没占到什么便宜,对吕布一向没什么好感,岂肯与吕布同列。

刘备虽然不弑旧主,却轻于去就,出了名的反复无常。当初在孙策身边时,他就不齿刘备为人,刘备得封中山王,他暗地里不知道说了多少酸话、怪话。如今却成了和刘备一样反复的小人,那以前那些话岂不是骂自己?

这个姓陆的小子嘴太毒,当时怎么没看出来?马超勃然大怒,举起手中的铁矛,指着陆议,厉声嘶吼。“陆议,休要卖弄口舌,可敢出城一战?”

陆议根本不理他,伸手一指,两架守城弩瞄准了马超,一支巨箭电射而至,射在马超的马前三尺,箭头深入泥土,箭尾嗡嗡乱颤,惊得战马长嘶,不受马超控制,向后连退两步。

马超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放肆。在这样的距离,守城弩足以洞穿他的身体,不管他穿了什么甲都没用。这一箭不是没射中,而是遵守挑战的规矩,给他一个警告,再不走,下一箭就要他命了。

以陆议这歹毒的性子,不是做不出来。

挑战不成,马超只得将战书系在巨箭上,悻悻而回。他憋了一肚子火,恨不得天子现在就攻入城中,抓住陆议,拔了他的舌头,再将他砍为肉酱,在天子面前自然是添油加醋,口才超水平发挥,说得比陆议还难听,还要诛心,连他自己都要惊讶于自己的口才了。

天子又羞又恼。陆议将他比喻为丧家之犬,这实在……太贴切了。他可不就是丧家之犬,率大军出征,转战数千里,明明洛阳就在眼前,就是不敢进,带着一万骑兵去了冀州,又来到兖州,还是一箭未发。如今孙策就在平舆,相距不过数百里,他渴求的一战的机会就在眼前,却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按照目前的形势而言,他很可能还是像在河南一样,望平舆而兴叹。

天子虽然年轻,毕竟有城府,只是脸色变了变,却没说什么。身后的吕小环却炸了,踢马而出,冲到马超面前,厉声喝道:“马超,我阿翁与陆议无冤无仇,他为何要辱我阿翁?定是你公报私仇……”

马超正在气头上,哪有什么好脸色给吕小环。“贵人若是不信,去城下问问便知。”

吕小环狠狠瞪了马超一眼,拨转马头,飞驰而去。不过她没有直接去城下,向吕布的位置赶去。刘晔一看,叫苦不迭,暗自后悔。早知会是这个结果,就不刺激马超了。这就是一个没脑子的蠢物啊,陆议这分明是激将法啊,你看不出来?

这陆议真够狠的,骂了马超还不够,连吕布也一起骂了。天子身边就这么几个将领,几乎被他骂了个遍。亏得赵云稳重,若是和吕小环一样,可就全毛了。

“陛下,这陆议年纪虽小,嘴却歹毒得很啊。”

天子苦笑。“不愧是在孙策身边长大的,近墨者黑。”他一声长叹。“子扬,这陆议是什么意思,真会出城对阵吗?”

刘晔沉吟道:“少年气盛,想立大功,未尝不可能。亦或孙策已经到了附近,他们主动邀战,为孙策创造机会。总而言之,此子不可小觑,陛下当慎战。”

天子转头向南看去,一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如果孙策到了附近,怕是荀彧也来了。他如果知道我率部入兖州,不知会作如何想。噫,终究还是要让令君失望么?陆议虽然无礼,说的却是实情啊。

说话间,吕布与吕小环并肩而来,厉声喝问马超。马超也没什么好气,让吕布直接去问陆议,但有一句虚言,唯我是问。见马超如此,吕布已经信了,不去城下问,直接向天子请战。

天子、刘晔也有心一战,但他们心里有数,双方兵力相当,如果是攻城,按照朱桓所画的示意图,他们几乎没有取胜的可能。要想取胜,唯有朱桓、陆议出城,阵而后战,己方凭借骑兵优势,或许可以一战。

天子派人请来董昭,商议战法。董昭看了战书,赞同刘晔的看法。朱桓主动求战,虽有立功心切的成分,却也不排除孙策已经到了附近的可能。孙策的中军最为精锐,孙策本人勇悍,最擅长把握机会,如果他们与朱桓、陆议缠斗时被孙策突袭,后果不堪设想。

当务之急,是要查明孙策的位置,然后再决定怎么打。

董昭还提醒天子。孙策的中军虽强,但他的骑兵数量有限,大半已在城中,身边的骑兵最多千人,而且没什么名将。阎行、陈到、文丑等人都在定陶。与其与朱桓对阵,不如以骑兵奔袭孙策本人,胜算更大。当然,这么做的前提是孙策落了单,如果他住在城里,或者有中军步卒同行,奔袭毫无意义。

天子很失望。孙策怎么可能抛下步卒,以骑兵轻行?这根本不可能嘛。

刘晔趴在地图上看了好久,摇摇头。他对天子说,机会还是有的。从建业到定陶最常见的办法是走水路。夏季一般走合肥,冬季因为水浅,施水、肥水会断流,孙策有可能会走中渎。中渎水南高北低,顺水而行,很方便,而且中渎不久前刚刚疏浚过,孙策没有理由不走。

至少步卒走中渎水路的可能性非常大。

现在的问题是孙策是和步卒同行,还是与骑兵单独行动。如果是单独行动,他又会走哪条路。骑兵速度虽快,但作战范围不能超过两百里。超过两百里,一是行踪难以隐匿,目标难以捕捉,二是行军距离太远,马力不足,会影响战力,无法取得想要的战果,反倒有可能自食恶果。

至于说孙策到了平舆,在得到进一步的消息之前,刘晔基本不予采信。孙策如果要救援定陶,应该来睢阳,绕道去平舆干什么?除非他不想参战,只想观望。

天子突然说道:“马卿,初平五年的任城之战,初平六年的官渡之战,你都参与了吧?”

马超一愣,窘迫地点了点头。

“那你对这附近的地形熟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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