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63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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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关靖所言,袁谭现在很焦虑。
朝廷诏书下达,袁绍矫诏罪名确凿,犯大不敬之罪,下诏追缴车骑将军、冀州牧印绶,夺爵。这些罪名看似动不了袁谭分毫,实际是影响非常大。既然袁绍的官职被罢免,那他这个冀州牧就名不正、言不顺了。忠于他的也许没什么问题,不忠于他的人难免会蠢蠢欲动。如今孙策奉诏节制八州,万一孙策再打着这个名义发起攻击,袁谭内忧外患,形势不容乐观。
即使孙策派一个冀州刺史来,也会让他很难受。
耿纪与郭嘉一席谈,没得到任何承诺,空手而归,留守邺城的田丰却送来消息,市面上出现了不少荆州纸、豫州琉璃等商品,由汝颍系控制的纸坊纷纷减产,转而经销荆州纸。听到这个消息,袁谭苦笑,这不用猜也能想得到,这是针对被他冷落的汝颍系而来,不管是孙策主动的,还是他麾下的汝颍人提出的,这都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官渡之战后,汝颍系已经大不如前,除了统兵的荀衍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经失去了权力,至少远离中枢,郭图、许攸去使各地,到现在还没回来,汝颍系怨声载道,现在孙策来这么一手,无异于火上浇油。
是改变态度,转而安抚,还是干脆与汝颍系割裂?安抚需要财力、物力,而他手中已经没有多少能够自由支配的财物,无法满足汝颍系的需要,就算他有钱,也不可能和孙策比拼财力。鉴于此,耿苞提议割舍汝颍系,让他们回家,还可以减少一部分开支。袁谭却不能同意,他可以暂时冷落汝颍系,但他不能完全放弃汝颍系,汝颍系是党人中坚,与汝颍系割裂,就等于与党人割裂,也与他的外大父李膺割裂。
这个损失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好在袁谭身边有沮授。
沮授首先提出一个建议:向朝廷请罪,表示臣服,并象征性的送一些贡赋,先解决名份问题。袁绍已经死了,可以存而不论,袁谭必须先取得朝廷的承认,名正言顺的掌握冀州,让其他人无机可趁,安定人心。孙策虽然没有矫诏,但他不臣之意已经很明显,朝廷只是无力制之,这才委屈求全。如果袁谭愿意称臣,朝廷没有拒绝的理由。
与朝廷结盟之外,再送一部分汝颍系的家眷去长安,比如荀彧的妻儿。荀彧已经铁了心为朝廷效力,他的家眷离在这里也没意义,只会消耗粮食,送到长安,既能向荀彧示好,又能减少一些开支,同时化解孙策笼络汝颍人的计策,既然汝颍人主持的纸坊不生产了,索性就将纸坊从他们手里拿过来,交给其他愿意生产的人,汝颍系也行,冀州系也行,只要是支持袁谭的人就行,尽可能打破这种泾渭分明的壁垒,淡化派系之别。
最后,沮授分析了各方形势,认定孙策不可能全力进攻冀州,至少眼前不可能。孙策咄咄逼人,朝廷形势危急,随时都有可能铤而走险,奋死一击,如果是这样的话,荆州或者洛阳随时可能发生战事。再加上孙坚转任交州牧,千里远征,也需要兵力、财力,孙策再富也不可能同时出兵,三线作战,他只是虚张声势,只可能以一处为实,其他两处都是虚张声势,冀州恰恰是可能性最小的那一处。只要熬过这段时间,等到其他两处开战,孙策就没有精力顾冀州了。
再者,孙策兵临渤海,不仅袁谭有压力,刘备也会有压力,而且压力更大。如果他们能和刘备结盟,停止冲突,一起对抗孙策,孙策未必敢全力以赴,真的出兵攻击。这不是官渡,他没有决一死战的动机,完全可以缓一缓,准备得充分些再说。
袁谭觉得有理,正打算派人与刘备联络,刘备的使者到了。
第1741章 泰山羊
六月中,孙策到达东莱黄县,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太史慈。
在黄县见太史慈是孙策深思熟虑的选择。黄县是太史慈的家乡,太史慈的母亲留恋故土,没有迁去吴郡,太史慈提出申请,孙策也答应了,并未勉强。这次要调太史慈去幽州,母子俩以后隔海相望,见面更不方便。为了能让太史慈安心做事,孙策要做一些安排。
为此,太史慈见到孙策时,不仅刘和陪在一旁,她那二十名陪嫁宫女也在。在此之前,孙策已经和刘和商量好,想在她的陪嫁宫女中选一两个出身、相貌、性格都合适的女子嫁给太史慈,或是为妻,或是为妾,到时候看太史慈的意见。因为要服侍太史慈的母亲,最后还要看太史慈母亲的意见。
太史慈是孙策麾下重将,与孙策不打不相识,不仅是君臣,更是能够互相托付的知音,将来的成就毋须多言,而且他身材高大,相貌出众,更难的是不仅武艺好,还略通文墨,在孙策麾下将领中算得上文武双全。如今又是孙策亲自出面张罗,宫女们已经心动了,现在只剩下见面相亲,然后再看太史慈会不会看上她们。
汉人重皮相,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对相貌非常重视。这些宫女大多出自官宦,又是长公主的陪嫁,心气儿与普通侍女不同,如果可能,谁也不愿意找个相貌凶恶的武夫为婿。孙策将太史慈说得天花乱坠,但说媒的有几个不浮夸?所以无论如何,见一面还是需要的。
太史慈上前行礼时,宫女们二十双眼睛齐唰唰的盯着他看,即使太史慈出生入死,经历过无数战斗,也有些乱了阵脚,不知道孙策又在搞什么花样。
孙策有些恶作剧得逞的得意。“怎么,子义也怕人看?”
太史慈有些窘迫,全无临阵厮杀时的从容。孙策挥挥手,示意宫女们都下去,然后向太史慈介绍了一下情况,又递过来一本小册子,上面有这些宫女的画像和简要介绍。
“你先看看,有中意的再深聊,带去见见令堂。这些女子大多出身官宦,通晓文墨,将来相夫教子不成问题,侍候令堂起居也不在话下。我已经和她们说过,有意的人不少,只等着见你一面,看看我这做媒的有没有说谎。现在她们看完你了,该你看她们了。”孙策笑着说道。他刚才特别留心了一下,二十名宫女大多对太史慈比较满意,只有两三人不是很动心。
太史慈很感动。孙策出了名的尊重女子,为了他主动做这样的安排,至诚可鉴。他早该成亲了。只是这十年来不是逃亡就是征战,一直没有时间处理此事,这才拖延至今。
“多谢主公。”太史慈小心翼翼的将册子收起。“待我禀报家母,征得同意,再回复主公。”
“理应如此。”孙策负手而立,在甲板上来回踱步。“子义,说说你的想法吧。”
太史慈收起笑容,严肃起来。他来得迟,是因为要与徐琨交接。他原本负责平原、济南的战事,与袁熙直接对阵,不仅仅是济南的事务。徐琨调任济南太守,接过了济南国的事务,平原郡的事还要交给其他人,如何处理是一个很考量能力的事。在此之前,孙策没有做具体指示,那是对他的信任,也是给他自由安排的空间。孙策此刻问他处理过程,等于是调任前的考评。
太史慈从接到命令说起,将自己的安排一件件的说来,怎么做的,为什么这么做,又有哪些不得已,无须孙策发问,他一一解释清楚。他很清楚,就算他不说,徐琨等人也会汇报,由于立场不同,有些事可能不如徐琨的意,与其由徐琨说,不如由他自己向孙策汇报,还可以解释得更清楚一些。
孙策静静地听完。“这么说,泰山交给臧霸了?”
“臧霸是守成之人,无进取之心,不愿意离家太远。臣以为不宜勉强。与其心怀犹豫,不如让他安心守土。臧家虽小有家赀,却算不是大富,泰山的世家不会与他勾连太深,可能会有些不方便,却不太可能生出大患。”
孙策点点头。当初太史慈调任战区督,移驻任城时,臧霸就接替太史慈负责泰山郡的防务,后来又配合太史慈进兵平原,和太史慈合作得一直不错,太史慈对他的心思应该是比较清楚的。泰山郡在泰山西南,属兖州,又有一部分深入徐州,曹昂麾下还有不少泰山籍的将领,泰山郡人存在一定的离心力。他本来希望这次太史慈去辽东能将臧霸等人带上,没想到臧霸却不愿意去。
不过也没关系,正如太史慈所说,可能有小麻烦,却不会有大问题。就算有什么事,相信徐琨、纪灵也有能力处理。
“甚好。”孙策对这件事下了结论。
“至于泰山羊家……”太史慈拱手再拜。“臣以为可用怀柔之策,缓缓图之。”
“说来听听。”
“喏。”太史慈从怀里抽出一枚叠好的纸,双手送到孙策面前。孙策接过,展开看了看,上面是羊氏列代出仕或隐居的人名,每个人名下都有简要的叙述。其中有两个人名是孙策熟悉的,一个是悬鱼太守羊续,一个是名列八顾的党人羊陟,其他的羊侵、羊儒都没什么印象,而为后世知晓的羊祜连名字都没有。蔡琰嫁给了周瑜,羊祜大概不会有机会出生了,但纸上出现了多位蔡家人的名字,史书上说陈留蔡氏与泰山羊氏是对门九族,所言不虚。
孙策看到了羊衜的名字,旁边注着他妻子的名讳,还特别注明是孔融之女,成亲时间是一年前,似乎是孔融离开青州之前不久。
孙策在孔融的名字上点了点。“子义,羊衜成亲时,你有没有去见礼?”
太史慈笑道:“羊家是泰山名族,学问传家,孔融更是圣人之后,他们两家联姻,宾客都是饱学之士,我如果敢厕身其间。再者,当时主公正与袁绍对峙,军事紧急,我也无暇前往。孔夫人经过我的辖区时,我去问候了一声,送了些礼物,没有见着面。”
“这位孔夫人好大的排场。”孙策轻声笑道,心里有了计较。他已经收到消息,孔融在长安著史,不过他可没有蔡邕这么优厚的条件,说是著史,其实只是一个闲职,让他别多事罢了。这些守旧之徒,太史慈敬畏他们,他可没这么好说话。
齐鲁之地,儒家大本营啊。这可是攻坚战,一般人胜任不了。太史慈不行,沈友也不行。
孙策和太史慈谈了很久,直到看到简雍上了船。看到简雍去而复返,前后不到一个月,孙策回头看了倚栏而望的郭嘉一眼。郭嘉会意而笑,下了飞庐,大步来到简雍面前。
“宪和,你怎么又回来了,路上不顺利?”
简雍连忙施礼。“多谢祭酒关心,一路顺风,我已经回去见过刘府君了,奉刘府君之命再与吴侯商洽。”
郭嘉一脸惊讶。“这么快?”
简雍明知郭嘉是在调侃他,却不能反驳。刘备等不起,别说和孙策开战,只要孙策的旗号出现在海边,都有可能让刘备陷入麻烦。
郭嘉领着简雍到自己的船舱。简雍看到孙策就在飞庐上,却没有机会和孙策面谈,心里焦虑,没话找话的说道:“吴侯很忙吗?那位将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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