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489节(1 / 2)
“我的药也不多。”孙策挥挥手。“不管死活,全部扔到坑里埋了。”
淳于重脸色一变。“将军,那可都是人命。仁者爱人……”
“对我来说,他们不是人,是敌人。”
淳于重语塞,咬咬牙。“好吧。不给他们治伤,不过暂时也不埋,听天由命。”
孙策也没有坚持。这种小事,他不想和淳于重争执,反正别想从他这儿拿到一点伤药。大战一起,不知道有多少将士会受伤,每一丸伤药都有可能是一条命,他绝不会用在匈奴人身上。孙策忽然想到了华佗。这种外科圣手比张仲景更适合做军医,兖州暂时无事,不如把他借过来。
孙策回到浮桥上,叫来两个骑士,让他们去颍阳方向打探,通报消息,再看看郭嘉的位置。
趁着淳于重收拾战场的空档,孙策让侍从骑士处理伤口,更换受伤的战马,用缴获的战马进行补充。公孙续和白马义从没有接敌,现在闲得无事,被孙策安排去收集战马。公孙续虽然郁闷,却也无话可说,只得照办。白马义从们在麦田里跑来跑去,踩得一脚泥,收拢来五十多匹还能骑乘的战马,那些受伤严重的就留给淳于重,杀马吃肉。
孙策命人更换马具,准备重新起程,鲁肃传来消息,麹义率部离开了颍阳,向西去了。他正在率部渡水,准备追击。接着,郭嘉也传来消息,他即将赶到颍阳。从收集到的零星信息来看,襄城方向很可能发生了重大转折,逼得麹义不得不放弃颍阳,退守襄城,甚至甚至直接退出颍川。他打算渡过颍水追击,约定地点会合。
孙策原本就有这样的怀疑,听了郭嘉的分析,他更加兴奋,带着义从骑和武猛营,追赶马超、阎行去了。他分析,在这种突发情况下,麹义是最好的断后人选,阎行等人随时可能和他接触。麹义作战经验丰富,又有两万步卒,其中还有他仗以成名的西凉兵,董袭很难从他手里占到便宜。要对付麹义,最好还是由武猛营、武卫营出手。
……
郭援猛踢战马,全速狂奔,战马几乎四蹄腾空。
谢广隆紧随其后,双腿夹着马腹,屁股抬起,虚坐在马鞍上,拉开弓,不停的射箭。羽箭呼啸着,从郭援身边掠过,射向前面拼命逃跑的骑士,最近的一枝箭几乎贴着郭援的脸飞过去。郭援气得大骂。“老谢,你要是伤了老子这张俊脸,老子跟你没完。”
“怕个毬,你脸皮那么厚,什么箭都射不穿。”
“放你谢家八代的臭屁,老子这么腼腆的人,嫩得能掐出水来,碰一碰都会受伤。”
“那可不是普通的水,那是硫酸。”谢广隆一边笑骂着,一边催促道:“别废话,快追,那两个胡狗跑得这么急,身上肯定有重要消息。”
“那还用你说,没看老子的宝马跑得气都快断了。”郭援恨得咬牙切齿。“要是跑坏了老子的心头肉,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狼皮。”
两人一边扯淡一边追,前面那两个髡头骑士渐渐跑不动了,被谢广隆射倒一个,剩下的那个也没能跑多远,被郭援追上,一矛抽落马下。郭援追上两匹空鞍战马,一起牵回来,谢广隆已经在审讯,他把两个俘虏分别绑在一棵树上,二话不说,抡起刀鞘,先把其中一人敲晕,然后蹲在另一个人的面前。
“你先说,你说完了他再说。如果你们俩说的有一个字不同,我就在你舌头上切一块。你放心,我手艺不错,能切十七八块,保证你不会死,就是以后说话可能不太清楚,就像这样,啊吧啊吧,啊吧啊吧。”他咬着舌头,含含糊糊的说了几句,得意地大笑起来,仿佛在做一个很好玩的游戏。
匈奴人脸都白了,用生硬的汉语,结结巴巴地说道:“我说,我说。”
“没出息。”谢广隆脸一沉,一刀鞘抽在匈奴人的脸上。“你能不能坚挺一点,让我切两刀,过过瘾再说?这手艺老不用会生疏的。”
匈奴人两眼翻白,头一歪,晕了过去。
谢广隆很郁闷,叉着腰,踢了一脚吓晕的匈奴人。“怂货!谁说这些狼崽子悍不畏死的?胡说八道。”
第1359章 董袭的成长
孙策沿着官道一路向南。
一路走来,路边的沟渠中、麦田里,尸体随处可见,无数的马蹄踏过,官道上的土层松动,血迹隐约可见,路边的沟渠中也不时能看到血水。视线可及的远处,隐隐绰绰的还能看到一些人影,应该是惊魂未定的匈奴溃卒。
孙策粗略的估计了一下,匈奴人的损失可能接近一半。即使有一些溃卒能归营,伤亡也会超过三成。如果阎行、马超追得紧,这个数字也许会更多——衔尾追击所造成的杀伤可能比冲阵时的直接杀伤还要多,这会让匈奴人留下足够的心理阴影。
这里是中原,不是草原,地形的差异也会对骑兵的战术产生不可忽视的影响。他没有骑兵,只能把工作做细,尽可能发挥出人的主观能动性,一点点的弥补战马不足带来的先天劣势。军谋团、义从骑、亲卫骑为了这一刻的胜利付出多少心血,又岂是公孙续这个二货所能理解的。
公孙瓒敌视读书人,他终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一个时辰后,孙策追上了董袭。董袭走得不算很快,他不时的要停下来杀死那些受伤的匈奴人,尤其是受了轻伤的。他没有时间收拢战俘,甚至没有时间割人头,就是给他们一刀,确保他们永远站不起来。
天色己晚,董袭还在赶路,连晚餐都是一边走一边吃,啃两口干粮,喝两口淡酒,就算对付了一顿。不过刚刚大胜一场,前面又在追击,士气高涨,没有一个士卒抱怨,赶着车向前急行。
孙策很不满。“元代,用兵如行拳,须留三分力,你这么赶,还是夜间急行军,万一遇到麹义,有把握全身而退吗?”
“麹义?”董袭满不在乎。“阎彦明、马孟起还在前面的,如果遇到麹义,他们自然会通知我。”
“你是这么觉得的?”
见孙策语气不对,董袭不敢再轻率,他拱拱手,央求道:“将军,你看我从颍阴赶到临颍,修了城,结果荀衍不战而退,白忙一场。今天从临颍赶到汾丘,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射杀十几骑,然后就看着将军大杀四方。就算我无所谓,将士们心里也不甘啊。士气宜鼓不宜泄,不赶上杀一场,岂不堕了士气?”
看着五大三粗的董袭在自己面前软语央求,孙策绷不住脸,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董袭的要求。作战应该奋勇争先,但为了争功而失去应有的警惕,迟早会遭受重创。
“麹义是河北名将,兵力又远胜于我,就算是准备充足也未必能胜,更何况冒进。停止前进,立刻结阵。颍川就这么大,麹义跑不掉,就算跑掉了还有下一次,我们有的是机会。”
董袭无奈,只得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将大车首尾相联,结成车阵,又派出斥候、暗哨,部署警戒线。一切忙完,天色已经大黑。因为来不及收拾薪柴,将士们无法生火烧水,辛苦了一天,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只能就着冷酒啃干粮。虽然有随身携带的火把照明,不至于一片漆黑,气氛还是有些压抑。
见此情景,董袭才有些后悔。士气并不像他想像的那么高昂,只不过军令严厉,没有人敢违抗而已。
看着董袭懊悔的神情,孙策没有再说什么。董袭勇猛,但心思不够细,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所以终其一生都只是一个部将,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这也不能怪他,豪强出身,没读过什么书,不懂得推己及人的道理。眼里只有战功和对君主的忠诚,不顾将士的死活,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得到部下拥戴的。
其实和历史上的他比起来,董袭已经有了进步,至少在临颍和淳于重合作得就很不错。
董袭自知失误,生怕孙策怀疑他的能力,以后不再重用了,极力弥补,积极巡视阵地,和将士们聊天,鼓舞他们的士气。在请示了孙策之后,又宣布了中午在渡口时的战功赏赐,有一名射手连中三元,得以晋升一级,骑着马绕阵一周,夸耀武功。
在董袭的努力下,士气终于重新振奋起来。将士们欢呼着,向晋级的射手表示祝贺,期待着接下来的战斗中再立新功。董袭见好就收,下令抓紧时间休息,准备明天再战。
忙完这一切,董袭回到孙策面前,笑嘻嘻的说道:“将军,你看……还行吗?”
孙策道:“怎么,非我要夸你两句?”
董袭坐了起来,言辞恳切。“这倒不是。将军,说实话啊,以前呢,我的手下都是我的部曲,打也打得,骂也骂得,习惯了。现在带兵,不自觉的还会用以前那一套。不细想,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可是将军一提醒,我也能知道一些区别,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将军出自将门,有车骑将军引路,悟性又高,不是我们这些粗人能比的。我想去讲武堂进修,又拉不下这个脸,只好向将军请教。能跟将军学几招,将来也不至丢了江东人的脸,对吧?”
孙策忍不住笑骂了一句。“想不到你董元代也会巧言佞色,真是看错你了。”
“岂敢,岂敢,我是真心向将军请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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