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行三国 第11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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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许虔用竹简指指许劭,恨铁不成钢。“战和不明,敌我不分,却一意求战,岂能不败?”

许劭糊涂了,茫然地看着许虔。许虔见他不明白,只得问道:“若是孙策想赶尽杀绝,何必将此名册送到你面前?他是在求和啊。他初临豫州,又有军务在身,并不想与豫州士人为敌。你若一意求战,他无路可退,只能拿你来祭旗。杀了你,就与许家势不两立,必然像在襄阳一样赶尽杀绝。”

许劭愕然。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许虔为什么要用破釜沉舟四个字。没错,逼死了他,孙策就与汝南士林撕破了脸,他只能像在襄阳杀蒯家、习家一样,将许家灭门。孙策将名册送到这儿来就是最后的善意。他如果接受了,双方各退一步,还有缓和的余地。如果他不接受,那孙策就不会再留手了。接下来必然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汝南将蹈南阳覆辙。

“还是我去吧。事情因我而起,也该因我而结束。”

许劭起身,命人更衣,穿上正装,带着那卷名册,出门,上车。

很多士人在门口候着,见许劭出门,立刻爆发了一阵欢呼声。他们七嘴八舌地向许劭问好,拥着许劭向内城赶去。时间不长,许劭身后就形成了一条长龙,几乎全是儒生。道路两侧,围观的百姓都羡慕地看着许劭,却没人知道许劭此刻的心情有多么糟糕,憋了好久,才将那口老血勉强压下去。

来到内城前,不用许劭说话,自然有人上前控制秩序,拥挤的人群分开一道通道,让许劭的车通过。不少人伸出手,摸一下许劭的车,有人干脆扶着障泥,跟着车向前跑,充当起了随从。

一个年轻士人扯住了马缰,大声说道:“渤海高深,愿陪许君走一遭,恳请许君首肯。”

许劭瞅了一眼高深一眼,气得要骂他八辈祖宗,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却不得不强颜欢笑,点头表示允许。高深兴奋不已,将车夫请了下去,自己上了车,没赶车,先拱手环顾四周。

“渤海高深,承许君美意,为许君驾车,去会一会那孙策。纵使粉身碎骨,也不枉此行。”

“好!”众人一片叫好声,将气氛推向新的高潮。

杜袭看了一眼郭嘉,郭嘉会心而笑。“东施效颦。这些俗儒不知许子将不请自至,已经输了一阵,却要将许子将推到积薪之上,着实可笑。”

杜袭目光一闪。“奉孝,积薪从何说起?”

郭嘉将一片狗肉脯扔进嘴里,眉飞色舞。“子绪兄,孙将军高坐城楼之上,避而不见,数千人围观,看起来胜负判然。但这些人聚集于此并非自发行动,而是孙将军派人召集。君子见机而作,如今这机尽在将军之手,这些人都被将军玩弄于股掌之上而不自知。许子将连日来闭门谢客,这时候却突然出现,难道是他养精蓄锐,卷土重来?非也,必是接到将军之令,不得不来。他虽然正襟危坐,其实也自缚无异。这是求和之意,这些人不明所以,还要为许子将驾车邀名,岂不是将许子将置于积薪之上?”

杜袭眉毛微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心中大定,又自愧不如。他和孙策接触虽然不多,但总算了解一些,却没有郭嘉分析得到位。

“奉孝,你觉得孙将军会怎么做?”

“此许俗儒,岂堪作孙将军之敌。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孙将军只是想折服许子将,为他所用,并不想赶尽杀绝。眼下当务之急是筹集粮草,整军备战。等击退袁绍,挟大胜之威,回头再犁庭扫穴,仅是清理袁绍相连之人便可大伤颍汝世家元气,剩下的鼠辈何足道哉。”

杜袭连连点头,忽然对前途充满了信心。这一路上,他也在想孙策应该如何在汝南世家掣肘的情况下与袁绍作战,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现在听了郭嘉的分析,他觉得孙策很可能就是这么做,简直是孙策亲口向他解释没什么两样。

郭嘉见孙策可能比杜畿见孙策还顺利。有他帮孙策出谋划策,搞定汝颍世家还不是小菜一碟。对孙策来说,郭嘉弃袁绍而附他绝对是一个吉兆。识时务者为俊杰,郭嘉无疑是个识时务的人,他的选择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绝非寻常之人可比。

那么,我拒绝了庞山民的盛情邀请,选择了孙策,是不是也是明智之举?

但愿如此!

第300章 晦气

许劭车到城门前,被手持长矛的士卒拦住。

高深瞋目怒喝,却被许劭制止了。“多谢高君。”

高深目的已经达到,倒也不再坚持,欣欣然下了车,刚准备离开,城头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壮士,可愿上来一叙?”高深抬头一看,见一人半身探出城墙,正向他抬手,看起来很年轻,而且相貌俊美,和传说的孙策很像。他受庞若惊,刚准备行礼,忽然又想起身后的许劭,立刻正色道:“正欲陪许子将走一遭,有何不可?”转身又对许劭深施一礼,请许劭先行,礼节周到,神情恭敬,博得一片叫好声。

许劭仰头看着孙策,胸口憋闷。他实在不想再看高深一眼。高深现在表演得越到位,待会儿他就越难看。他只想赶紧进城,和孙策谈谈条件,把这件事结束了。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越不利。

许劭走进了城门洞,出了孙策视线,却依然能听到头顶的声音。

“难得有机会听许子将论说天下英雄,不敢独享,诸位还有谁愿意共襄盛举,不妨一起上来听听。”

许劭心中一紧,脸色顿时一变。孙策在搞什么鬼?他是真是想求和,还是暗藏杀机?

许劭心中狐疑,其他人却不知道个人原由,有的是真想凑个热闹,将来有个吹嘘的由头,有的却是想给许劭助助威,一时间人声鼎沸。

“我愿意!”

“我愿意!”

孙策分开双手,向下压了压,众人立刻收声,静静地看着孙策。孙策朗声道:“诸位不是汝南的名士,就是远方游历到此的学子,都是读书明理之人。时局维艰,天子蒙尘,我很想与诸位盘桓,时时请教。不过城头拥挤,怕是坐不下太多人。这样吧,请你们推举一百位德才兼备之人,由这一百人代表诸位,届时再由他们向诸位传达此次盛会的内容,可好?”

城下众人互相看看,虽然觉得有些遗憾,却也不无道理。只是推选谁不推选谁,这却成了一个问题。按理说,大家应该谦让,就像孙策所说,推选德才兼备之人,但谁不想亲自参与?德才兼备说起来容易,选起来却难。德固然没有定论,才也未必一下子看得出来。

孙策站在城头,看着城下乌泱泱的人群叽叽喳喳,一时难以决断,不禁笑了一声。他摆了摆手,叫过桥蕤,吩咐了几句。桥蕤大喜,转身下城去了。时间不长,桥蕤带着一群吏卒,抬着酒水和食物,来到城门口,大声说道:“诸位,静一静,静一静。”

正在讨论该派谁做代表的人听了,纷纷转过头来,怒目而视。又从哪儿冒出一个傻瓜,大呼小叫的,没看到我们正商量大事嘛。

桥蕤拱拱手。“在下梁国桥蕤,忝任汝南太守。诸君来平舆,未曾好好接待,实在过意不去。奉上草席薄酒,请诸位入席,慢慢讨论。”

众人转怒为喜,纷纷拱手称谢。桥蕤指挥士卒拉来一车车的草席,在城下布好,请这些读书人入席。虽说简陋了些,但这些人站了半天,又喊得口干舌燥,这时候有张草席坐一坐,有口水润润嗓子就不错了,谁还能计较那么多。一时间,原本挤在一起的人散了开来,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自然而然的分出了阵营。

孙策冲着桥蕤挑挑大拇指。桥蕤心中快意,脸上的皱纹都平了些。孙策名声不好,他也受累,这个汝南太守做得憋屈。趁着这个机会博一些名声,接下来的事就好做多了。平时就算他请这些人吃饭,他们也未必赏脸,可是现在几张破席、几杯水酒就把人心收买了,简直是一本万利。

跟着孙策有肉吃,回头就把家人搬到平舆来。桥蕤趁热打铁,安排人去市场购买食材,准备办一个千人大宴。

桥蕤忙得热火朝天,来助威的名士们忙着推举代表,许劭和高深却站在城门前,站得腿都酸了也没人搭理,不仅没水喝,连草席都没一张,很是落寞。许劭心里明镜也似,知道孙策这是故意晾他,城门虽高,他也必须低头。高深却有些懵,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禁义愤填膺,正准备上前理论,却被许劭叫住了。

“足下哪里人,面生得很啊。”

高深大喜,连忙从怀里掏出名刺,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只是许劭一直闭门谢客,所以到现在还没送出去。许劭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渤海高深敬拜问起居”,下面写着三个小字“字奥晦”,不由得骂了一句,哪儿的村夫,起这么一个破字,怪不得乃公这么倒霉,碰到你能不晦气吗。

见许劭脸色不好,高深不安起来。“许君?”

许劭咳嗽一声,将名刺还给高深,打量了高深两眼,一本正经地说道:“多谢高君为我驾车,有几句良言相告。若是失言,还请高君莫要介意。”

高深大喜,连称不敢,躬身请教。

“高君姓名甚佳,上穷碧落下黄泉,只是这字有些不妥。奥本是佳字,既有深奥之义,也可指神主,与深字相契。但再加上一个晦字却是大大的不妥。晦者,暗也,昏也,不明也。与此字相连,奥就成了角落之义。高君为人有豪气,被这二字连累,恐怕要怀才不遇,蹉跎一生,与闻达无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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