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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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动手还见了血,登时将各自阵营中本就跃跃欲试的朝臣们激的心头火起。大燕上下都有尚武之风,就是文臣,也学过几手功夫,少数一些才是文弱。自太祖起,大朝会小朝会,朝臣们意见相左在金銮殿上大打出手也并非一次两次。此时两方人马便纠缠在了一起。

戴宽明初始还劝,及至后来见到王兴邦反而缩到一边装作没事人一般,顿时心中大恨,丢掉笏板冲到殿门外就把看门侍卫手中拿的金戟拖到王兴邦面前。

王兴邦本来看文官们挨打正在下风,此时一见戴宽明双目恨恨的过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再一看,见戴宽明竟然双手把二三十斤重的金戟给举起来要朝自己劈下去,立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道:“戴宽明,你敢!”

戴宽明恨恨一笑,“老夫有何不敢,金銮殿上除了你这奸贼,大不了老夫去向先帝请罪便是!”说着手中的金戟便兜头一落。

只是他到底年老体弱,虽说王兴邦也吓住了,还是很快的回过神双手撑在背后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戟便劈在了王兴邦双腿之间,王兴邦被这么一吓出来的叫声,尖利的厉害,听得上面看朝臣们打架看的饶有兴致的冒姜也情不自禁缩了缩肩头。

冒姜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下意识的去看昭帝,只是隔着珠帘,冒姜看不清昭帝的神情,只能看到一双微微弯起的薄唇。他不由打了个寒颤,很快又将视线移向已经又把金戟抬起来气喘吁吁追在王兴邦身后的戴宽明身上。

从混乱一开始,李廷恩就把石定生护住站在了殿上南边角落里。

石定生上了年岁,看着朝臣们打成一团,只是叹气,倒也没见多惊慌,“唉,多少年了,老夫如今可没这本事。”

李廷恩看冼佘正被三两个朝臣按在地上,打得一双眼都都青青紫紫的,心里有点发笑,他眼角余光看了看昭帝,隐约察觉到昭帝那一抹诡异的笑意,心底又是一晒。

朝臣在天子面前动武,看起来是冒犯,可有些时候,天子宁愿你这样不恭敬的你死我活,也不愿你们客客气气你让我退。

他等了片刻,低声道:“老师,差不多了。”

石定生嗯了一声,“也是时候了,再打,火气就收不住了。”他整了整衣襟,在李廷恩的护卫下站到正中,扬声一喝:“停手!”

殿中立时一顿,年过五十的上官睿右拳就势在空中一停,领头停了手。戴宽明见是当年他考会试时做主考的石定生,脸上犹带余怒,到底也把金戟给放下了,只是一双眼还瞪着缩在几个大臣后头的王兴邦。

他们二人一领头,不管文臣还是武将,王太后一系还是效忠昭帝的,见石定生站在正中怒气腾腾的望着他们,各自垂首理了理衣袖,就分开泾渭分明的站在了两遍。

石定生看着一个个脸上青青紫紫的,还有人隐隐约约直叫唤,一双爬满皱纹的眼射出凛凛威势,流连过殿中众臣,凡是他被看过的地方,那里站着的朝臣们都不自觉把身子放矮了一截。

见到此景,坐在龙座上的昭帝便是一笑。

自姚广恩死后,三朝元老中,也只剩下一个石定生了。

护持在石定生边上的李廷恩一直分出一部分心神在昭帝身上,见到昭帝的模样,心中微微发沉。

把金銮殿中的情形控制住,石定生哼了一声,理理衣袖,冲昭帝行礼道:“启禀皇上,老臣以为莫家庄一案,当年刑部官员处置草率,孙福安上奏朝廷弹劾王兴邦当年尚有文书记录,王兴邦扣押奏折属实,于情于理,都应重审此案。”

王兴邦一听石定生这话就急了。他先前被戴宽明那一戟吓破了胆,躲避的时候两条腿拼命往外别,一时不慎将筋给拉着了,这时也顾不上那些,双腿往外别的走上来又伏在了地上痛哭流涕,只差没去抱着石定生的腿。

“石大人,石大人,下官可没得罪过您,下官这些年为朝廷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三朝老臣,可不能为了别人几句闲言碎语就想趁机在下官头上砸块石头,就算把下官砸的沉到井里头,您不照样还在下官头顶那个位置,也不能再朝上头啊。”他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说的完全就是乡野妇人那一套耍泼的话,把石定生气的黑口黑面。

石定生一抬腿挣脱出来,淡淡道:“王大人何出此言,老夫早就致仕,如今不过在朝廷任个显差,不过秉公说一二句公道话罢了。王大人若一身清白,何妨让人查一查,也叫满朝臣工心服口服。”

看石定生不动怒,王兴邦就有点没法子了,他觑了一眼石定生,又冲着昭帝哭嚎,“皇上,微臣可是一心为了大燕啊,微臣知道自己没本事,可只要是为了您尽忠,微臣万死不辞啊皇上。”哭完又开始絮絮叨叨当年如何探望昭帝,在先帝面前见着昭帝一回回去都能睡不着觉,他这个亲舅舅无论如何做不出危害昭帝江山基业的事情。

昭帝一直等他哭的声弱气短,才温声道:“舅舅一片爱护之意,朕自然记得。”

王兴邦与王太后一系的朝臣脸上就是一喜,石定生等人脸上却是一沉。

石定生上前一步,正色道:“皇上,王兴邦是国舅,亦为朝臣,微臣以为,皇上当以国事为重,以律行事。”他说完便带头跪了下去,身后戴宽明上官睿等人登时跪了半个大殿。

王兴邦见此情景急的厉害,差点撸了袖子就要上去跟上官睿他们继续拼命。

骂也被骂了,打也被打了,这些人却还不肯放过他,今日这些人是存心要他的命啊!

王兴邦心里怒火狂燃,眼中凶色毕现,这次是真的要发狠了。谁想他还未动手,张伯安抢先一步厉声怒目道:“皇上,微臣愿以死相谏,求皇上按律行事!”说着笏板一放,直着脖子就朝柱子上撞了过去。

“张大人……”

“张大人……”

“不可不可……”

金銮殿中顿时一片惊呼,几个身手敏捷的朝臣们抢先一步,抱的抱腰,拽的拽腿,拦的拦路,硬是把张伯安给架在了原地。可就是如此,张伯安口中也依旧在大声喊着奸臣误国,外戚误国,拼命挣扎着要朝柱子上撞。

张伯安喊出奸臣误国的时候,冼佘几人还黑了脸要去张伯安动手,等听到后面外戚误国几个字,原先一直帮着王兴邦的他们脸色剧变,悄悄看了眼上头在张伯安要自尽时候身子似乎往前倾了倾的昭帝,纷纷退回了原地。

张伯安满脸都是痛色,连声喊了数遍,身子往后一仰,倒在了一个文臣的身上。金銮殿中立时呼啦啦又跪倒了一地的大臣,纷纷磕头不停,高喊昭帝要以国事为重。

昭帝为难的轻叹了口气,视线一转落在李廷恩身上,“李爱卿,你是大理寺少卿,你以为此案如何?”

李廷恩没有犹豫,直接道:“回皇上,微臣以为,既有血书,便当先明真假,若血书是真,自当重审此案。”

昭帝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听不出息怒的问,“如何辨明真假?”

“先叫仵作验证血书血迹是否人血,时日几何。再验笔迹,孙御史既为监察御史,御史台当存有孙御史昔日手术。若还有不明之处,微臣以为,可剪血书一角,溶于水中,取孙御史儿孙一滴血液,检视能否相容。三者皆合,当为孙御史亲笔血书无疑。”李廷恩当然也知道最后那一个验证的方法十分荒谬,可在古人眼中,这是十分合理的方法。而他,要利用的也正是古人的这种认知。

这血书,不是真的,也是真的!

李廷恩的话一说完,王兴邦脑门上就开始往下掉比黄豆还大的汗珠,他死死瞪着李廷恩,简直把李廷恩当做了杀父杀母的仇人。

戴宽明却叫了一声好,“皇上,李大人的法子好,微臣以为,正该按着这法子来,叫天下人都看看,这血书到底是不是真的!”

戴宽明先开了口,上官睿等人也纷纷附和。

昭帝沉默片刻,叹息道:“也罢,孰是孰非,朕不偏颇,就先瞧瞧这血书是不是真的。”他说完顿了顿,“李爱卿有重任在身,此事,便交给刑部负责。汪葛……”

刑部侍郎汪葛急忙站了出来,因腰上有伤,他动作略微有些缓慢。

昭帝当做没看到他的失礼之处,淡淡道:“你按着李爱卿的法子,先验一验这血书的真假。若为假,此事便就此作罢,若是真的,朕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将莫家庄一案查个清楚明白!”

听到昭帝一口一个李爱卿,落在自己头上时语气却不咸不淡的,汪葛心里微微有点发苦。他看了看前头的石定生投过来的目光,不敢有片刻犹豫,忙道:“微臣遵旨。”

张伯安此时又道:“皇上,汪大人负责查理此案,他要上书,却要经中书省,微臣以为,以防万一,王大人理当避嫌。”

被这么一提醒,戴宽明也想了起来,“张大人说的是,皇上,王兴邦既有嫌疑,正当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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