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2 / 2)
成国公知道他真正想问的是什么,外面人都传,汝阳王和太后娘娘牵扯不清,甚至有人因此质疑陛下的出身,认为陛下是太后和汝阳王所生,所以汝阳王才会对陛下如此忠心,明明手握实权,顷刻间便能颠覆朝政,却心甘情愿让一个在自己庇佑下长大的小皇帝欺压。
成国公双手搭在膝盖上,沉吟片刻道:“陛下的出身一直饱受诟病,因为汝阳王可以自由出入皇廷。”
齐琮出生的时候,汝阳王早就被赶到封地上了,有关他那段只手遮天的往事,也是从旁人口中提起,都把汝阳王说成了无所不能之人,他和皇祖母的风流韵事,家喻户晓。
齐琮沉默片刻,“汝阳王当真自由出入后宫?”
成国公道:“陛下是他一手扶持登基,太后在陛下登基之前,仅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嫔妃,镇北候府那时没落,在朝堂上并没有什么话语权,不能给太后和陛下什么帮助,汝阳王在朝堂上只手遮天,并不仅是传言。”
齐琮眼梢微垂,父皇对汝阳王耿耿于怀,就是因为汝阳王连累他皇室正统血脉受人非议,他处处打压汝阳王,也是想向世人证明,他不是太后与汝阳王的私生子。
可他越是打压汝阳王,汝阳王不反抗,那些关于他身世的流言就越是嚣张。
连宣德帝自己都不知道,他的亲生父亲,到底是先帝,还是汝阳王。
汝阳王病逝的消息传到朝廷的那一晚,齐琮亲眼见到他父皇喝的烂醉,坐在衍庆殿的门槛上,怀里抱了一个灵牌,灼灼的灯火中,映下了漏在外面的那一截,是个姜字。
正在他晃神之际,成国公接着道:“汝阳王性情豪爽,出身贵胄,却不受礼条规束,十五六岁的时候便和老汝阳王叫嚣,不继承王位,也不入仕为官,只愿结三两知交好友,日后带着妻子娇儿,游山玩水,让老汝阳王打了一顿,腿都要打折了,也没改口,他满腹才华,却不考功名,就在定熙城里同朋友吃喝玩乐,出了名的纨绔,直到同他青梅竹马的镇北候府小姐入宫,他消沉收敛了一段日子,又继续和曾经那些不学无术的朋友们吃喝玩乐,陛下是启朔五年出生,那时候,他还只是皇城里仗着家世为所欲为的纨绔,别说自由出入后宫了,便是宫宴,老汝阳王都嫌他丢人,不带他去。”
如此说来,他父皇就不可能是汝阳王和皇祖母所生,齐琮心里虽然早就知道父皇不会是汝阳王所生,如果父皇是汝阳王的私生子,怡亲王身为先帝的同胞弟弟,不可能对他如此和颜悦色。
但听到此处,他还是莫名的松了口气。
他面色稍缓,道:“多谢国公告知,本王会记住的。”
记住什么,也就不言而喻了。
成国公如此,明显就是来投诚的。
成国公再厉害,处于如今的境地,终归还是要选择一位皇子。
成国公听他下逐客令,心里佩服他,还真是只问自己想问的,对八卦一点都不感兴趣。
这么多年了,成国公一直把事情憋在心里,替汝阳王不平,又不能去同皇帝那个糊涂蛋说,好容易遇到一个明事理的皇家人,成国公畅快道:“启朔十年,先帝身体每况愈下,几位皇子争权夺势,汝阳王便是那时候才开始接触朝政大事,他那样一个洒脱不爱官场之人,开始入朝堂拉帮结派,继承汝阳王位,是为了谁,不用臣说,殿下您也明白。”
齐琮怔了片刻,眸色深沉,“成国公,这些话,本王不希望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不允许别人非议皇祖母。
成国公笑笑,“臣只是想让皇家能够有人,知道真相罢了,汝阳王从来都不是狠厉之人,也不是将皇家奉若神明的人,殿下三叔和五叔的头颅,都是他亲手砍下的,陛下登基那年,汝阳王忙着帮陛下扫平障碍,忙的连家都没空回,就住在了宫中,那一年,汝阳王妃郁郁寡欢而亡,留下一名独子,汝阳王没有再娶,十一年前,汝阳王世子因粮草不足,困死在邺城,四年前,汝阳王病逝,至此,姜家,就只剩下幼宁一个人了,就是这唯一的血脉,四年前,也差点丧生在江河里。”
成国公叹息着摇头。
齐琮看着他道:“本王知道国公的意思,幼宁是本王的妹妹,本王自会护着她。”
成国公道:“幼宁年幼,心性纯良,殿下鸿鹄之志,臣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请莫要把幼宁牵扯进来。”
齐琮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声道:“国公想多了。”
成国公松了口气,拱手道:“臣告退。”
成国公走后,齐琮坐在马车里,将成国公刚刚说的那段话顺了一下。
父皇不是汝阳王的私生子,幼宁不是他堂妹。
“宁王殿下要出征?”幼宁躺在榻上,听到雪兰议论此事,蹭的一下爬了起来。
雪兰点头,“是呀。”
幼宁蹙着眉,“你听谁说的?”
雪兰,“奴婢刚刚去司衣司取东西,外面已经传遍了,说是殿下自己请奏出战的,明日点兵,后日便出发。”
小宫人香兰惊讶道:“怎么走的这样急?”
雪兰回头在她脑袋上碰了一下,“北部连吃了几场败仗,等着殿下去支援救场呢,能不急吗?”她说着便扬起小脸,叉着腰说:“前阵子还说贵妃的兄长带兵出征,回头立了功回来,贵妃在后宫的气焰就更嚣张了,结果废物就是废物,都说走过场混军功的仗都打输了,如今军心不稳,还是要宁王殿下亲自出马,殿下到了云城,一定能把那些鄎军打的屁滚尿流。”
因为齐琮对幼宁好,福安殿里的小宫人们提起宁王时,都像宁王是她们的主子一样,这等风光的事,她们与有荣焉。
幼宁眉心紧蹙,吩咐雪兰,“你再去打听,陛下预备给殿下多少兵马。”
雪兰见幼宁脸色不对,收敛笑意,“郡主,怎么了?”
幼宁摇了摇头,“没事,你出去打听一下。”
雪兰应了声是,小跑着出门。
大齐和鄎国的这场仗眼下是大齐最要紧的事,这些日子,章华殿里小姑娘讨论的事情都是这个,她们都是京城里的贵女,早些年边疆便是战乱四起,但从来都没打到过定熙来,是以她们也只是聊一聊,并没有对这场战事产生恐惧,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幼宁却时刻关心此事,因为如今饱受争议的罗卫汝,曾是他祖父麾下的骑兵统领。
幼宁也推测过罗卫汝是不是和鄎军勾结了,根据传言,他极有可能是为了他父亲的死出气,不会叛国,但他不喜宣德帝是一定的。
他如今手握兵权,陛下之前给了林炳四万骑兵,这次齐琮再去,应该不会比给林炳的多,罗卫汝不喜宣德帝,汝阳王昔日的旧部下对宣德帝有怨,齐琮这个皇子过去,多半会遇到林炳之前的情况,将士不服,不听号令。
她双手握在一起,暗骂宣德帝真是偏心。
雪兰很快就回来了,幼宁伸长脖子等她回话,雪兰道:“三万骑兵。”
幼宁倒抽了口气,看着窗外的一轮圆月,忧心道:“那这仗要怎么打呢。”
雪兰道:“郡主不必担心,殿下那么厉害,一定能打胜仗。”
幼宁垂着头,半点兴致也无,对雪兰道:“去把良辰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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