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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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二舅躲赖不过,出声笑道:“忠厚老实,有个鸟的不好?只你多事,这也嫌那也厌,无事生非,比大嫂嫂还要鸡婆啰嗦,定是老酒吃得不够,新酒灌得不足。”

施进点头:“二舅兄说得是。”

陈大舅真想怒瞪施进一眼,生得八尺丈圆,竟是个应声虫,只知点头吃酒,夸个好。他索性直问:“三妹夫,你看我家茂林做你家女婿,可还能入眼?”

施进端着酒杯顿时不动了,明明当得好酒,忽然味变色浊,又苦又酸,闻着没有酒香,吃着没有酒味,当醋不够酸,煮肉嫌味杂。

再斜眼看看陈茂林,先才吃进肚里的酒全变成千年老陈醋,咕嘟咕嘟冒着酸泡,打个嗝冒出的酸气都能熏人一跟头。这小子生的……真不得他的眼缘,鼻不直眉不浓,嘴不阔脸不方,身不高腰不粗……

“你可杀得猪?”施进忽问。

陈茂林一怔,温声笑笑:“姑丈原谅,侄儿不曾杀过猪!”

施进瞪了瞪眼:“杀猪不过小事,你怎不会?”

陈大舅笑起来:“三妹夫何苦逗趣他,杀猪又不是什么好勾当,莫不是还要去当屠夫卖肉?会与会有个什么打紧。”

施进叹气,道:“我会杀猪。”

陈大舅陈二舅均摸不着头脑,陈茂林更是一头雾水,在那沮丧想:也不知姑丈不喜我哪处,不愿将叶表妹许给我。

陈大舅是个刁钻的,又疑施进吃醉,与他说话如秀才遇着兵,说也说不清。他不问施进,反问陈父来,道:“阿爹,儿子一事需您拿个主意?”

陈父还想着族规呢,颇为不耐地挥手:“无用得紧,而立之年不知立,还要累及老父,你说。”

陈大舅笑道:“却是自家小儿女的亲事,儿子想替茂林求娶外甥女,阿爹,您说这亲事如何?”

“你外甥女,便是我外孙女!”陈父有些些不清灵,笑道,“桂娘年岁倒与茂林……”

陈大舅连忙打断陈父的糊涂话,道:“阿父怎不看看座中是您哪个女婿,儿子想求的是三妹夫家的外甥女。”

施进捏着酒杯直叫苦,辩,他又辩不过,老泰山要是发话,他又不敢不应,急得又连吃几杯酒,咂咂嘴,忽然福至心灵,扔下酒杯,松开四筋八脉,喷着酒气,睐着酒眼,打个酒嗝,嘟噜往桌子底下一溜,醉了过去。

陈大舅与陈父都吓了一跳,陈二舅“啊呀”一声,撒开手中酒杯,离座急探施进的鼻息,稍顿,笑道:“倒将老子吓得三魂升了天,不过是吃得醉了。”摇摇一边的酒坛,抱怨陈大舅,“也怪阿兄,你怎灌妹夫吃这么些酒,酒坛都要空了,冬日也不温烫,酒劲都攒在肚里,难怪吃得溜桌子底下去了。”

陈大舅心中大悔,暗恨刚才劝酒劝得过凶,搓手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三妹妹那边不好交待。”

陈二舅挠挠腮边黄须,道:“交待个鸟,妹夫不过吃醉,睡一觉等他酒醒便好,寻张床榻由他睡去。”

陈大舅无法,从桌子底下拖出施进,自己扛了头,又叫陈二舅抬了脚,招过陈茂林垫着腰,三人抬死猪似得呼哧着粗气将施进安置在一张床榻上。

宜早归家

施进醉了过去,陈父也吃得有点上头,堂中小酒桌便散了去。陈二舅拖了一条凳在门口,架着一条腿,边晒背边守着施进。

陈大舅也不敢说是自己将施进灌醉,推说大家多吃了几杯,睡去消消酒意。

黄氏骂陈大舅和陈二舅,颌下有须都不知晓得分寸轻重,又款声安慰陈氏,道:“不过吃醉了,睡一觉便好,你有孕在身,这些小事不去搭理。”

陈氏略略放心,道:“夫郎长久不曾吃醉过。”

陈大舅笑道:“许来岳丈家高兴,多吃几杯,妹妹放心,我去灶间让你嫂嫂煎一碗陈皮汤醒醒酒。”

陈氏到底不放心,过去看了施进一眼,见他横叉在床榻上鼾声如天,顿时安下心,又有陈二舅守着,照旧回去跟黄氏说贴己话。

阿萁看过施进后,份外疑惑自己阿爹怎忽然吃醉了,按下不解和阿豆并几个表兄姊妹一道挤在书房中。

阿豆在外也不知从哪得一把酥豆,留了几颗给阿萁。

陈大舅家的二子茂春只六七岁,陈二舅家的两子一女,茂禾年在十一,茂秋恰与茂春同龄,两堂兄弟吵了好,好了吵,没一刻消停,剩下小表妹淑静又与阿豆年岁仿佛。

这一屋的顽童聚在一起,拍手跺脚,哭笑尖叫,攀树折枝、上房揭瓦,上一时还笑得头靠头肩挨肩,下一时翻了脸蹬腿绊脚揪发辫,直闹得人头顶心乱跳。

余氏发怒,捏了掸子过来喝令茂春、茂秋写字,才稍稍得些安静。

茂春、茂秋双双挤在桌案前,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这才小心取出书匣笔墨,摊开一卷书,翻到一页,照着字样依样画葫芦。

阿萁心动不已,拉着阿豆,将她给自己的豆子又喂回她嘴里,自己则看着惹茂春、茂秋写字,问:“阿弟,你们写得什么字?”

茂春、茂秋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你让我我让你,茂春输了一着,对着书卷,绞着眉,舌头打着结念道:“善……善……能行,孝勿……勿……恶事,莫作伪……诈直,实在心。”

阿萁跟念了几句,半点不懂,问道:“善是何字?何解?诈直又是何意?”心下隐隐觉得不通。

茂春眨眨眼,不吭声,他也不懂,原本自家亲戚来,玩得正高兴,偏又勒令他写字,他正觉得委屈呢,被阿萁一逼问,险些哭出来。

一旁被责令看着弟、妹的茂禾鸭子似得嘎嗄笑起来,道:“萁妹妹,你问他?他自家都不知,还不如问问墙壁,敲敲还呯呯响呢。”

阿萁好生失望,依依不舍地将茂春、茂禾手里的纸墨看了又看。

茂禾讶异,道:“萁妹妹喜欢这些?”他打开一个藤匣,取出厚厚一叠发黄浸墨的纸来,“阿翁爱书墨纸砚,写过的废纸,既舍不得丢弃,又不许人污损,一张一张都收起起来。”

他挠挠头,小声道:“我曾听闻什么墨宝墨宝,真当宝贝,偷拿了一张去换钱,铜钱没换来,倒换了顿讥笑,不过是些废纸,多迭几张许可以糊窗。”他抽出大半给阿萁,“你喜欢倒可以尽拿去,只是阿翁看匣子空了,会疑有贼骨头摸进门,留些哄着阿翁。”

阿萁大喜过望,抖着双手接过:“真的可以给我?万一外公、二舅舅,二舅母打骂……”

茂禾偷笑:“阿翁眼花,只别掏空,他都当没少。阿爹阿娘才不会打骂,阿娘还想拿着引火呢。”

阿萁接过,又问:“阿兄,真个能给我?”

茂春、茂秋在旁齐声道:“阿姊你拿去便是,又不当吃,又不当穿,半个铜子也不值。”

阿萁高兴收下,只是施老娘管得严,她不敢任由几个小儿做主便安心收下,问茂禾道:“二舅舅知晓后真个不打你?”

茂禾拍着胸脯道:“真个不打。”

“那我拿着纸先问过二舅舅可好?”阿萁问道。

茂禾虽不解,但还是点头:“你问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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