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2 / 2)
里正忙叫将江石拉到一边,不叫口出狂言,私下又训道:“既清清白白来世一遭,做不来顶天立地英豪好男儿,也要堂堂正正无愧于心,如何能这般不顾后路打打杀杀的?她不过无知妇人,为贪一文半文都能泥坑打滚,你与她有些口舌争端,莫非还要赔上自家性命?糊涂!蠢。你且放心,只要不与你相干,我必不容她胡泼脏水。”
江石领了里正的情,避到了一边,任由江二娘子喋喋不休与村中各人诉苦。
施进被卫小乙拉到场中,他本就心气不顺,又与江石有共同擒猪的交情,能摆得什么好脸色,凶凶巴,气气冲地瞪着江二娘子:“江石与我一道搭的船,如何做的假?”
江二娘子拍地:“你与江石有交情,谁知会不会帮他扯谎?”
施进恶声恶气道:“一道坐船的还有江叶青,一并请来问清便是。”
江二娘子一听竟还扯到江叶青,气焰顿消几分,他家除却自家的地,还赁了江富户的田地来种,如何敢去跟江富户咄咄相逼。
里正并一个保长又道:“若说交情,我们三家村哪家不沾亲,哪家不带故?依你之说,岂不是谁来作证你都不信?”
江二娘子理屈词穷,哭道:“那我这一车肉便便白白没了?”
里正冷笑:“你自家失肉,怪怼谁?不如平日少生些口舌事非,多积些阴德。”
江二娘子道:“那醉汉来得古怪。”
里正道:“既如此,你寻他去问个分明。”
里正一言独断,驱散了看热闹的村人,又好言安慰江石,不忘叮嘱:“男儿郎,胸怀当生得宽广,莫与妇道人家计较。”
江石揖礼谢过,转身又谢施进,道:“累进叔为侄儿跑一趟,改日找进叔吃酒。”
施进拍拍他的肩笑道:“不过来说一句话,哪当得记在心里。你脾性又我相投,拿你当侄儿当兄弟,都可使得。”
江石呆了呆,沉默片刻,正色道:“不敢跟进叔乱辈份,论子侄才好。”
施进大笑:“依你依你,天寒地冻的,你我都早些归家。”
他二人作别,老樟树下江二娘子还在扶着树身哀哭,这几声哭倒是真情实意,委实伤心不已。
阿萁得知这事来龙去脉,已是隔日傍晚,她坐在院中一张小木凳上,听着施老娘与许氏口沫横飞地说着江二家失肉的事。
许氏叹道:“这银锭系了红腰绳,愣还是跑了,可见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
施老娘笑道:“浮财莫贪,可不落了个空。”
许氏又道:“江二娘子昨晚哭了一宿,眼肿得跟桃子似的。”
施老娘子不是个良善人,拍手笑道:“该,哭瞎了也哭不回一车肉,自家腰上肥油刮刮倒能得个十斤八斤的。”
许氏叹道:“只可惜了那一车的肉。”
施老娘道:“有甚可惜,送与江河也不送与这等鸹噪婆,又贪又凶舌头又长。”
许氏笑道:“我倒不是说江二家该得这肉,只可惜这肉没进人的肚皮,好些人家,一年都吃不到几口。”又说起江石,“年岁不大,倒也心狠。”
施老娘驳道:“不然还要供着两头的爹娘?”
许氏道:“理是这个理,只外头看着不好,白白带累了名声。”
施老娘道:“地里刨食,山里砍柴,林里打猎,名声值得几钱?便是说亲,修得新屋,置得聘礼,还怕没有小娘子愿嫁。”
许氏笑笑:“倒也是这理……”
阿萁听得心浮气躁,回屋翻出藏起的字帖,小心取出一张叠好放进怀里,陈氏将阿叶拉去了里正家中绣花,暗地许想要跟阿叶说体己话,阿豆不知又跑去哪里疯玩。
“嬢嬢,大嬢嬢,我去看看豆娘跑去了哪里。”阿萁寻了一个借口道。
施老娘骂道:“阿呀,一个一个不着家的,去吧去吧,老了管不动你。”
阿萁吐舌轻笑,伸腿将缠上来的黄毛狗轻轻踹到一边,出了院门飞快地往卫老秀才的矮院走去。卫老秀才性独又怪常不在家中,白日不是老樟树下徘徊,便在村后卫家祠堂外吃酒。也是阿萁运道不好,在祠堂外绕了一圈,不见卫老秀才的身影。
四周寂然,寒鸟几声哀号,祠堂虽大门紧闭,里头却供着一排排卫家先人灵位。阿萁胆子再大,也无心久留,正要走,却听得祠堂里头有人悄声说话。
阿萁皱眉,疑心藏了歹人,只祠堂里又没甚可偷之物,大着胆子摸过去,将耳朵附在门上细听,想着要是听得不对,回去告诉里正好纠结人手过来拿贼。
只听里面一人笑道:“小兄弟,改日再有这样的好事,再叫哥哥几个来。”
“王大哥说笑,哪里日日都有这等白得的好处。”一声音轻笑回道。
阿萁只感心口砰砰直跳,胸腔闷慌,手脚俱凉,少年声音清明如晨风,透澈如溪水,令人想不识都难。
这回话的不是江石还有谁?
第29章 青梅许约
阿萁生怕惹出事,不敢多做片刻的逗留,提着裙角,半弯着腰,蹑手蹑脚慢慢从卫氏祠堂退开几步远,正要转身就溜,就见村道那头走来一群白鹅,打头那只趾高气扬、抬头挺胸,肥而白胖的身子轻摇慢摆,走得好不霸道。
阿萁暗暗叫苦,这只鹅在村中赫赫有名,撵鸡追狗,抢食叼人,一天到晚在村中横行,简直是无所不为。
要命的是,这鹅正是江石家的。
前有恶鹅,后有它家恶主。阿萁一时情急,卫氏祠堂跟前有一株参天古榕,也不知生了多少年月,树身几有十数围,根柱垂挂,一木似成一林。
阿萁寻得树身一处凹洞,也不管苔藓打头,枯皮乱叶飞裹,将身一矮整个人藏了进去。
忐忑屏息间,听祠堂有人道:“外头好似有声。”
阿萁忙又将身往里缩了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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