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之诚 第174节(1 / 2)
我看见了她。
侧卧着,头颅向下,膝盖顶起,双手抱着双膝,在箱中酣然睡去,睡姿一如婴儿般纯洁的她。
她是少女。
她的脸颊白皙,如三月枝头含苞的杏花;她睫毛长长,抖动着生命的频次;她嘴唇嫣红,仿佛水蜜桃上那一抹多汁的粉嫩。
你没有办法理解。
没有人有办法理解。
当一个麻木的男人在黑暗中,在毫无准备中看见这样一个鲜活的,美丽的,与周围陈腐的人和物都截然不同的女人的时候,他是怎样的感觉。
他的脑海仿佛发生了爆炸。
爆炸炸出的每一道光点都是那绚丽的烟花。
他看着这由自己亲手打开的箱子,看着藏在箱中的少女,这黑暗亦不能掩其风华的宝石。他在这瞬间如此轻易地意识道:
我爱上她了。
“这样确切的爱,一生只有一次。*”老胡喃喃念出《廊桥遗梦》的句子。
“虽然我不能完全理解,但想来那应该是个很动人的画面……”纪询饶有兴趣,“她是你人生中弥足珍贵的宝石吧?你们后来在一起了吗?”
“没有。”老胡说。
“呃?”
“美神是没有办法存在于世界上的,她只能存在于你的心里。”老胡轻轻说,“她是我的蓝宝石,她是我的蓝眼泪。闪闪烁烁,明明耀耀,在无边的黑暗中永放光芒的彼岸星沙……”
“但这和霍染因有什么关系?”纪询又问。
他已经做好了这个问题不会被老胡回答的准备。
但在长久沉默后,在对方的眼睛因回忆而浑浊之后,老胡回答了。
“他们有相近的美。我不是把胸针送给他,是送给她。”
一个暮色苍苍的老人,在街头一掷千金,不过为了在漂亮的年轻人身上,寻找过去的幻梦。
她是谁?
纪询想。老胡遇到的人难道是霍染因的妈妈,霍栖语吗?但如果真的是她,老人怎么会用“城里谁不知道”来形容自己珍视的宝石?
但如果不是霍栖语,又有谁与霍染因有相近的美?
也许是许成章的亲戚里的一个?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此,又过了十分钟,离开的霍染因回来了。
纪询和老胡一起看着人。
迎着他们的视线,霍染因给出答案:“我问了二十个人,五个寺庙中的和尚,十五个香客,没有一个说这座山去年动过土。”
“这不可能!”老胡嚷嚷,“这不是故事,这是我真实看见的命案!”
“老人家,你先别急。”纪询这时反而十分镇定,安抚对方,“你说你不常爬山对吧?这是发生去年的事情了,记错了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我记得就是大叶寺,大叶寺,大叶寺,怎么可能记错……”老胡兀自有些不相信,嘴里翻来覆去地嘀咕着,“我应该记在哪里过,对……在哪里呢……”
纪询看他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就往前一步,来到霍染因身旁。
他看见对方气息微急,下颔处悬着几滴汗水,便往霍染因的口袋里伸手,准确摸出了一包纸巾,再将纸巾给拆包了,抽出张来按上汗水。
他替人擦汗的时候没有多想,霍染因似也没有多想,只是本能地就着他的手蹭了蹭,把让肌肤不舒服的汗渍蹭干净。
擦汗的时候,两人凑得近了。
冬天里天气干燥,纪询平日里总懒得打理的半长头发,便蠢蠢欲动起来,朝着霍染因的肩膀袭击过去。
等到擦完汗,一切都迟了。
纪询的头发已经跟着冬日过分多的静电像八爪鱼那样牢牢地扒着霍染因的肩膀不放手了。
他稍稍退开身体,扒在霍染因肩膀上的头发便不得不离开霍染因的身体,立时怏怏不乐,垂头丧气;等他再靠近一点,那头发又跟注入了神魂,精神抖擞,张牙舞爪,就怕有人注意不到它的急迫。
纪询退开,靠近,退开,靠近,头发也一合,一张,一合,一张……活像海里漂浮的水母,可可爱爱,没有脑袋。
“看来我真的很想你。”纪询。
“……”霍染因。
“头发知道我的心。”纪询勾着霍染因的肩膀,成全自己头发的向往,感慨道。
“……”霍染因感觉着肩膀被头发扒上的微麻和热度,默默把那句煞风景的“你头发缺水分,应该紧急护理一下”话给吞回去。
他们就这样人靠人,开始说起正事来。
霍染因低声说:“这处没有,不代表别处没有。”
“嗯,确实。”纪询,“不怕是假的,就怕是真的。”
“琴市以银杏出名的山上总共有大小佛寺23处,也许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小庵小庙。”霍染因说,显然,在刚才去询问香客的间隙里,他把什么都调查清楚了,“我打电话给本地的公安,已经拜托他们去查去年的失踪人口名单,但佛寺动没动工,修没修缮,他们也说不太清楚,佛寺若真要动工,小动工自己决定,不必麻烦,大的动工,也不是向公安局报批。想要知道最确切的资料,恐怕还得亲自走访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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