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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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楚予昭的嘴唇翕动了下,那两片薄唇有些干涸起皮,便想去找点水。正张望着看有没有没被摔碎的茶壶,就听殿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成总管担忧的呼唤: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啊,有人来了。

洛白知道不能让人发现自己,便慌慌张张躲去了一张倾翻的圆凳后。他面前桌腿上靠着一张掉落的铜镜,照出他那比圆凳胖出一圈的身体。

不行不行,会被发现的。

陛下,您还好吗?老奴进来了。

洛白一时不知道往哪儿藏,看见那半启的窗户,便飞快冲了过去。在跑过楚予昭身侧时,一个急刹步停下,在他脸上狠狠嘬了一口,嘬得楚予昭脸部都因为拉扯有些变形。

吧唧!

他这才舔着唇,心满意足地跃上书案,从窗户钻了出去。

小豹背着衣服卷儿,愉快地小跑在皇家园林里。

他脑中还在回忆那个吧唧,快乐得都跑不出直线,在比他还要高的草丛里弯弯拐拐向前。一张嘴咧得都合不拢,偶尔还发出噗噗的笑声,像是有谁藏在草丛里打喷嚏。

穿过几片林子,绕过两座池塘,洛白找了棵大树藏好,恢复成了少年模样,全身上下光溜溜,只有头顶还戴着一顶小玉冠。

他将衣服穿好,又坐在草丛里穿鞋子,突然发现身边有几颗熟透了的桑葚。他惊喜交加地抬头,看见身后果然是棵桑葚树,低矮的枝叶里全是一嘟噜一嘟噜的桑葚,紫得发黑,饱满多汁。

洛白村子后面也有几棵桑葚树,但桑葚还是浅红色未曾成熟时,就被村里的小孩们摘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树梢顶上几颗摘不着的留着。

他会耐心等待,像守着什么宝贝似的守着那几颗桑葚,每天去看看,数数,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只飞快地偷看一眼,免得被其他小孩察觉到他对这桑葚感兴趣,会拿杆子全部捅掉的。

可是身后这株桑葚,全是成熟的!全是!拥挤得团团簇簇,都没人来摘,任由它们熟透后掉在草地里烂掉!

都是我的!都是!

洛白撩起衣衫下摆,摘了满满一兜桑葚,边吃边往回走。桑葚汁水在舌尖绽开,清甜布满味蕾,幸福得他眯起了眼。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不但见着了哥哥,吧唧了他,还能吃这么多的桑葚。

他已经完全忽略了楚予昭今天的痛苦惨状,只觉得没有什么日子能比今天更完美的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旁出现座不大的偏殿,围墙顶上都生着野草,紧闭的大门红漆斑驳,看上去比玉清宫都要荒僻得多。

洛白每次去乾德宫都会路过这里,偶尔会在大门口遇到一名聋哑老太监,一声不吭地坐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木头雕刻小玩意儿。

老太监的手很巧,不大功夫,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烂木头,就会变成栩栩如生的小兽,洛白有时候会在那里痴迷地看上老半天。

有次他蹲在老太监身前看得专心,大门却突然开了,门口站着一名干瘦得如同柴火的女人。

女人脸色是病态的白,眼神直勾勾盯着人,凶狠得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了。洛白打了个冷战,突然想起村后那棵大树上的夜枭,吓得一溜烟跑了。

今天那老太监又坐在台阶上雕木头,不过身后大门紧闭,那可怕的女人没在,洛白便凑过去侧头看。

木头只有个雏形,看不出来雕的什么,洛白还抱着一堆桑葚,便没有耐心等下去,只抓起一把桑葚放在老太监腿上。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说了声送给你吃的,很甜,便哼着小曲儿离开了。

回到玉清宫,元福迎了上来,洛白对着他展颜一笑,露出被汁水染黑的唇舌,把元福骇了一跳。

元福姨,看,好多桑葚,我们一起吃。

元福赶紧接走那兜桑葚去清洗,催他换掉被汁水染上的外衫,准备用午饭。

元福姨,我中午就吃这个,不吃饭了。洛白不去换衣服,紧跟在元福身后。

元福哄道:吃了饭再吃桑葚,不然肚子要疼。

洛白跟进了院角,看元福舀起井水洗桑葚,捻起一颗干净的喂到他嘴里:你尝尝,甜不甜?

元福边嚼边笑着道:甜,沁心肝的甜。

那这些桑葚就分给你一半。洛白豪气地说。

公子你自己吃就好。

洛白又给元福喂了几颗后,神情有些黯然:可是我娘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宫里,不能给她留桑葚了。

元福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不过他自己瞬间又高兴起来:元福姨,把我选一捧最好的,我要带着去探病。

探病?探谁的病?元福问。

洛白顿时卡了壳。

他知道不能说是去看漂亮哥哥,元福一定不会允许,还会大惊小怪地捂他的嘴,不让他出门。

元福没有等到洛白的回答,疑惑地看向他,又问了一遍。洛白哼哧哼哧的回答不出,干脆抿紧嘴不做声,只用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元福见他这幅模样,试探地问:洛公子是在宫里交到什么朋友了?

洛白不知道楚予昭算不算得他朋友,就含混地唔了一声。

那朋友是谁啊?我认识吗?得的什么病?

那个啊嗯你认识的,就就脑袋疼,现在已经不疼了。

元福问:那他是哪个宫里的姐姐,还是哥哥?

元福只道他是遇见哪个殿的太监宫女,人家见他生得粉雕玉琢,心下喜欢便多逗了几句,他就自认是交到了新朋友。

啊,嗯他是啊洛白结结巴巴地回不出来。

元福更是笃定他连人家的名字都不晓得,心里暗叹了口气,却也不去戳穿,只道:好好好,我选一捧最好的,用小碟子给你装上,你就带着去探病。既然是脑袋疼,就是伤风着凉,你把桑葚转交去就行,自己别见他,免得过了病气。

嗯。洛白满意地踮了踮脚,偏头看着元福挑选桑葚,又笑嘻嘻地问:元福姨,你说漂亮哥哥会喜欢吃这个吗?

漂亮元福的动作一顿,慢慢侧头看向他,声音轻而缓:你说的带桑葚给朋友探病,就是去见你那漂陛下?

洛白愣愣看着他,像是震惊他是怎么知道的,又有些心虚地转开了眼。

元福将那碟选出来的桑葚倒进大篮子里,面无表情道:公子,用完午膳还要午睡,下午做功课,写两篇字,作一副画,今天就不能出门了。

啊!洛白大惊失色:今天功课这么多了?

元福瞧了他一眼:公子前些日子不是还说要画画给陛下看吗?如果现在不练习,到时候怎么有画作拿得出手?

瞧着洛白明明急得抓耳挠腮,却又并不出言反驳的模样,元福有点心软。

孩子脑子不好,却不能让他出门玩,非要按在桌前胡乱涂抹,美其名曰写字画画。

明明又不去考状元,就混吃混喝一辈子,写什么字啊,就该每日里上树掏鸟,下湖掰藕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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