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2 / 2)
裴天舒只觉脑后尖锐地疼了一下,心内怵她,并不敢因此放慢了动作。他慌忙爬了起来,将地上的麦子拢好,又重新捆在一起,堆在了板车之上。
一场大雨率着狂风将他们浇了个透心凉,他们冒着风雨在麦地里抢收。当晚,裴天舒就起了高热。
一想起这个,如今的裴天舒心里总不是滋味。他初穿来的时候,就发觉原主的身体单薄消瘦且遍体凌伤,虽然基本都是旧伤,但脑后的却是新伤。经他判断原主死于外伤感染,活活烧没的。
自此,裴天舒视裴太太为洪水猛兽,就算她荣升成了老太太,在他的心里也从没有认过这个娘。
只是他终究欠了裴天诚的恩情。
裴天舒回忆往事的这一瞬间,那边的楚氏只当他是无动于衷,背过身子悄悄地抹起了眼泪。
裴天舒这才一回神,就瞧见了楚氏的不对劲。要放在平时,他一定温言软语好生哄她一番,只是今日,他将将才在心里祭奠了那位故去的小兄弟,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情。
他预备着从榻上爬起来,去院子里头清净清净。可他才一动作,原本坐在他旁边的裴金玉眼疾手快拉住了他的袖子。
裴金玉不喜欢看人哭,更不喜欢楚氏将眼泪和鼻水弄她一身。她看了看裴天舒,又看了看楚氏,意思很明白。
裴天舒也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楚氏,意思也很明白。
可是两人都没有动作,然后面面相觑。
裴金玉想,这个混蛋自己惹哭了媳妇,还想拿女儿当挡箭牌。
裴天舒想,我女儿还真是聪慧,这么大就晓得看人喜怒,还知道寻求外援。
于是,两个人“眉目传情”,据理力争。
裴金玉:你惹的事你善后。
裴天舒:女儿是娘的贴心小棉袄。女儿,哄好你娘的重任已经落在你稚嫩的肩膀上了。
裴金玉:你不去也不许走。你一走,她就会来抱我。她一抱我,就得弄湿我的衣襟。
裴天舒:女儿,全靠你了。
很多事情,说的再多也不如做一件。
裴天舒是个行动派,他将裴金玉塞进了楚氏的怀里,颇不顾廉耻地说了一句:“金玉,你哄哄你娘。”而后,转身出门,挥一挥手没有带走一滴眼泪。
裴金玉咬牙:本宫要学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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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天舒不知,自己这个无心之举,彻底坚定了裴金玉要学走路的决心。
更不知,因着自己白日的进宫,皇帝连晚饭都没有吃进去。
皇帝心塞,这个他知道。自从林青峦做了这皇帝,他一直处于心塞的状态,从来没有好过。
可裴天舒不知道的是,今日的皇帝特别的心塞。
夜幕下的皇宫,暗沉的有些阴森。一盏盏明亮美丽的宫灯,照亮了半个夜空。可皇宫,也没有因此而显得温暖半分,处处透着薄凉。
元会帝的后宫只有贤妃一人,贤妃又处处节俭,自打她掌管后宫,宫里头放出去了一大批年岁较大的宫女。原是想着会有年轻美丽的进宫,可是元会帝却以大文需要休养生息的名义,取消了年前的选秀。
偌大的皇宫里头只有两个主子,空荡的很是不像话。
民间里头也就有了元会帝专一的美誉。
一想起这个,贤妃也很心塞。
有了名分,却没有男人的宠爱,她守着的是个活死人。
心腹来报,皇帝又攀上了那道宫门。贤妃恼的将摆架上放着的铅黄釉绿彩莲瓣纹罐、青釉莲花尊、铅褐釉印花人物纹扁瓶,总之是能摔烂的都摔了个七零八碎。
好生发泄了一番,这才命着心腹宫女绿妆提了温碳食盒,姿态婀娜地出了宣室殿。
没有资格入主椒房殿,是贤妃心内一根隐隐作痛的刺。
也就是这根刺,才造就了贤妃今日的贤德名声。
她仿佛可以瞧见九龙四凤冠在朝她招手,她一步也不能做错。虽然她斗不过那个死人,可人死并不能复生。
贤妃如此思量着,心里已经转过了弯,待到步辇停在了第一道宫门之下,她没有让任何人跟着,笑意盈盈地手提食盒,往上攀去。
攀了个大半,一抬头,贤妃正对上那人瞧不出喜怒的深邃眼神。
☆、第6章 抓周耍猴戏
贤妃给元会帝行了礼,而后娇喘着在他旁边站定。
“皇上,臣妾的小厨房今日做了几道荆州小食,臣妾特地给皇上留了一些。”
元会帝还是林青峦那会儿,假死远走,落脚的地方便是荆州武陵。
听着身旁人的软语,元会帝微微一笑,道:“有劳贤妃。”只是眼睛却始终直视着前方,且并没有什么焦距。
贤妃暗自咬了咬牙,又柔声道:“臣妾知道,皇上是在缅怀姐姐,想必姐姐泉下有知也会感念皇上的痴心一片。只是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为了万民保重龙体。”
元会帝轻笑出声:“姐姐?贤妃,谁是你的姐姐?”
“难道在皇上的心里,臣妾连叫她一声姐姐也不配吗?”贤妃的声音有些颤抖,如哭如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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