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2 / 2)

加入书签

明明还隔着几重帷幔与纱帘,里头的芳婕妤却身子瑟缩了一些,悄摸摸地往床里边挪了挪。

宋御医见没自己什么事了, 便收拾着自己的小药箱,往外走去, 对殿内两道小宫女仰慕的眼光熟视无睹。

姜菀瞥了其中那头皮秃噜了一块, 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小宫女一眼,她立即噤若寒蝉, 垂下脑袋, 收回黏在宋御医身上的视线。

经过昨晚那一遭, 她真是怕惨了这位菀小主。

这小宫女身份地位低,是不配去太医院诊病的,就连抓药,也只能用自己平日发的例银去太医院全凭自己的经验和关系好的宫人指点,抓上几服药,至于能不能好,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姜菀目光如炬,眸子盛着清滟的光:“你们都下去。”

“是。”清梨盯着那两位小宫女出了殿,寝殿中便只剩下了姜菀和芳婕妤两人。

姜菀直接走过去,撩开了芳婕妤床上的层层帷幔,一眼便看到穿着月白色中衣,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芳婕妤,脸色苍白,透着虚汗,目光露着深深的恐惧。

姜菀脸色一僵,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故意面无表情地问道:“芳姐姐,你怕我?”

可这样的姜菀反倒让芳婕妤更怯懦了,她嗫喏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不……不怕。”

这故作坚强的小可怜模样,倒真是令人心疼呢。

姜菀的语气弱了些,她坐到床沿上,替芳婕妤掖了掖被角,一边问道:“芳姐姐,宋御医知晓了多少?”

“你放心,我没说是你做的!”芳婕妤脱口而出,生怕姜菀记恨了她。

姜菀抿抿唇角,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你便是说了也无妨,不过是我多些麻烦罢了,倒也不难解决,不过……你为何不将我供出来?”

芳婕妤一双小鹿般的眸子噙满了水汽:“我……我已经得罪了薛贵妃,我……我不想再得罪任何人了……”

“既是如此……”姜菀的眸光变得凛冽起来,“那你昨儿夜里为何要跟踪我?”

芳婕妤急得都哭了,两颗滚烫的泪珠掉下来,一下便在枕头上晕开出两朵水花:“不……不是的,是我身边的宫女告诉我,你总能见到皇上,定是有特殊的法子,让我偷偷跟着你,去学上一二,也能早些见到皇上了。”

哦,原来还是为了争宠。

姜菀有些不屑地笑了笑,又问道:“可是昨晚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宫女劝你去的?”

“……是。”芳婕妤迟疑了片刻,才肯定着回道,“她也是为了我好,怪不得她的,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才……”

姜菀脸上的情绪消失,只云淡风轻地噙着微笑看着芳婕妤。

“那芳姐姐遣那宫女传出我与宋御医有染的传言,也是鬼迷心窍?妹妹是不是应当宽宏大度,原谅姐姐的一时鬼迷心窍呢?”

芳婕妤花容失色,一双氤氲着水汽的眸子充满了迷茫与震惊:“与……与宋御医有染?”

这可是死罪!

芳婕妤显然是困在这一隅宫阙中甚久,两耳不闻窗外事,连从她身边宫女口中传出去的早已过时的传言都不知晓,甚至还吓成这样。

姜菀仔细端倪了一番芳婕妤的神色,觉得她神色不似作伪,便只能叹了口气,看来她这回真是揍错人了……

只怪那个宫女是个太有主意的,连自己的主子都未通气,就擅自行动,反倒连累了芳婕妤。

姜菀是个脾气直的,向来都是想到什么便什么,不考虑周全,也不思量前因后果,因此出现这种走错人算错账的乌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比如小平安,就是被她错揍了几次,反倒揍得他开始像块牛皮糖似的黏着她了,姜菀甚至怀疑小平安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不然为何她将他揍成那样,他还一口一个言大哥,叫得亲密得很呢?

姜菀心中有愧,便轻声问道:“芳姐姐,宋御医给你开的是什么外伤药?”

“……”芳婕妤沉吟了片刻才说道,“宋御医只能把脉,粗略能探出我身上外伤轻重,可他说……太医院中治外伤的药都金贵着,薛贵妃给我的用度不够,只能抓几服药给我煎服,再多些便没有了,太医院也不敢擅自违抗贵妃的命令……”

姜菀气得大拍芳婕妤的床沿,连治病的药都不管够!这薛贵妃也太嚣张了!她还只是个贵妃而已,不就是有个镇守边关只打胜仗的弟弟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姜菀想起自己的父亲,当初也是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镇守边关,抛头颅洒热血,收复了多少疆土,比薛贵妃的弟弟还风光呢,可现在呢?

还不是挂着个将军的头衔,赋闲在家,天天抱着自己那杆长缨枪擦得枪杆子油光锃亮,却连纸上谈兵的机会都没有,女儿入宫为妃还被封了个最小的位份,受尽皇上唾弃。

姜菀越想越气,由芳婕妤的憋屈想到了自己的事,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芳婕妤见姜菀这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感动,柔着嗓子轻声劝道:“菀妹妹,无妨的,只是外伤罢了,左不过多趟几天,总能好的。”

“好什么好!一点也不好!”姜菀自己揍错了人,没好气的瞪了芳婕妤一眼,“馒头还争口气呢,你就不能有点脾气?”

芳婕妤怯怯地看了姜菀一眼,眼底又漫上一片水汽氤氲着。

姜菀好可怕,呜呜。

“我……我……”芳婕妤被姜菀吓到,怯生生地吞吞吐吐了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对于胆小又怯懦的芳婕妤,姜菀实在无奈。

由于心怀愧疚,姜菀在棠梨楼又坐了会,仔细吩咐了几句芳婕妤受了外伤的注意事项,感动得芳婕妤又眼泪连连,反倒有了一种姜菀打了她不是姜菀的错,姜菀是个好人的严重错觉。

通过交谈,姜菀才知道,原来芳婕妤虽然是嫡女,但她的母亲也过世得早,后来她的父亲又续了弦,继母并不宽厚,经常暗暗磋磨她,才养出了芳婕妤这胆小怯懦的性子,就是被人撕下脸皮扔在地上踩,她也不敢出声反抗,只是夜里自己一个人偷偷抹泪。

对于两人皆年幼丧母的命运,姜菀对芳婕妤便格外多了一份怜惜与感同身受。

姜菀失去母亲的年纪,比芳婕妤更小,她是刚出生,母亲就难产死了。

但姜父这些年来,一直将姜菀当眼睛珠子似的宝贝着,也并未再续过弦,甚至连个妾室都没有。

按姜父的话来将,他是不想府中再多个女人,让他的宝贝女儿委屈或是难堪,有女万事足,姜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儿奴。

</div>

</div>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