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2)
苏皇后听得胆寒,情不自禁的打个冷战,有内侍颤声应了,小心翼翼的后退几步,到了门槛处,方才转身快步离去。
皇帝的旨意到了门下省,正逢侍中董绍在,看过之后,当即便皱眉道:“哪有君主降旨,只为赐死命妇的道理?更不必说不得全尸这样的恶刑了。林氏乃是镇国公的遗孀,镇国公尸骨未寒,陛下便下这样的旨意,实在是叫天下人齿冷!”
另有给事中忍不住道:“镇国公为国捐躯,朝廷却叫他的孤女再去和亲,着实……也难怪沈夫人不忿。”
董绍听得冷笑,又有些失望的道:“昨日刚刚开始与柔然和谈,今日便要赐死镇国公的遗孀,陛下唯恐天下人不非议此事吗?这旨意断不可行!”
那内侍想起之前殿中咕噜噜打转的那颗人头,当场便跪下了,哭求道:“侍中若是要驳斥这旨意,还请自去与陛下分辨,奴婢实在不敢回去回禀……”
董绍原就反对和谈,更加反对和亲,又见这内侍可怜,便道:“也好。”
殿内的宫人内侍正忙活着收拾,将那无头尸首搬运出去,皇帝坐回原处,摩挲着拇指上的那枚扳指,神情阴晴不定。
苏皇后见他如此,心下颇觉畏惧,柔声劝道:“林氏悖逆,胡言乱语罢了,陛下何必在意这等无知妇人。”
皇帝没有理会她,只靠在椅背上,细细思量此事,半晌过去,方才唤了人来:“去将前边那个内侍追回来吧。”
苏皇后见他这般反复无常,应对之间愈发小心:“陛下宽宏大量。”
“这都是谁惹出来的事?”皇帝冷冷瞥她一眼,不满道:“为着沈平佑的死,武将们一个劲儿的上表,请求查处真凶,还沈平佑一个公道,现下柔然大军压境,若再杀了沈平佑的遗孀,军队怕就要乱起来了!”
苏皇后心知他是在对晋王暗害沈平佑一事表达不满,实在不敢多言,只低下头,谦卑道:“是臣妾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
皇帝敲打了她一句,又给了枣吃:“几个孩子年纪大了,也该娶个王妃收收心,再过些时日,便吩咐选秀,你也好生张罗着,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苏皇后应了一声,就听外边儿宫人前来回禀,道是侍中董绍求见,皇帝一听,便知道是为何,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起身往前殿去了。
……
老管家尚且不知宫中变故,自去酒肆之中置办酒肉,叫人抬了,送到镇国公府去。
沈平佑既死,沈家自该服丧,忽然大肆购置荤腥烈酒,自然叫人好奇。
老管家也不瞒着,自若道:“陛下降旨,叫我家姑娘去柔然和亲,夫人抵死不肯,把传旨的内侍打出去了,用不了多久,想必陛下便会传旨抄家,人都要死了,吃个断头饭,还避讳个什么?”
“老人家,你可别胡说!”
酒肆之中不乏游侠浪客,闻言纷纷道:“大将军战死,只留了这一个孤女,陛下怎么可能叫她去和亲?岂不叫边关将士寒心!”
老管家为之一叹,将柔然的国书内容讲了,道:“柔然使臣就是那么说的,陛下也答允了,我何苦拿这说谎?只可怜我家老爷蒙冤而死,大仇未曾得报也就罢了,连自己仅存的女儿都庇护不得!”
“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有人激愤道:“不曾为大将军伸冤也就罢了,竟还要将他的女儿嫁到柔然娶,叫那群畜生糟践!”
“议和?议什么和?早知如此,大将军何苦打仗,直接投降,商量议和内容也就是了!”
“啪”的一声脆响,赫然是个剽悍大汉将手中酒碗拍碎,怒道:“某家向来钦佩大将军,虽不曾投身其麾下效力,却也见不得这种事情!”
说完,便追上老管家,抱拳道:“初到金陵,不曾拜会过大将军府,今日前往,还请不吝一杯水酒!”
老管家心知求酒是假,舍命相助是真,肃然向他一礼:“多谢壮士!”
其余人为之触动,心下激愤,震声道:“我等也随之同去!”
……
沈家的前厅容不下太多人,加之天气并非酷暑严寒,便在院中空旷处摆桌设宴,仆从们走了大半,但也还剩下二十来个,更不必说有府兵相助,安置起来倒也不算麻烦。
燕琅将变卖家产而来的银票与其他要紧事务收拢好,到了院中,便见府兵都身着甲胄,腰佩长刀,杀气烈烈,神态慷慨激昂,显然已经有了死战的准备,不觉为之驻足。
系统道:“秀儿,你是不是又有什么办法了?”
“没有啊,”燕琅平静道:“我是人,不是神,而局势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即便以一当十,沈家的府兵也不可能对抗禁军和金陵守军。”
系统给惊了一下:“那怎么办?”
“行就行,不行就死,”燕琅道:“他们尚且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系统有些难过,道:“秀儿,要不你偷偷跑吧。”
“不。”燕琅道:“我的确怕死,但有些东西,比性命更重要。”
系统听得默然,片刻之后,道:“值得吗?”
燕琅道:“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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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要做皇帝22
皇帝进了前殿,便见董绍站在殿外,隐有不忿之色,似乎是想要进谏劝说,心头便升起三分不快,到底还是忍下,唤他进殿,先自开口道:“先前那道旨意,是朕考虑不周,妇人愚昧蠢钝,朕何必与她计较,就此作罢吧。”
董绍听得眉头一松,却不曾就此罢休,一掀衣摆,跪地劝道:“陛下,镇国公父子战死沙场,士卒哀之,沈家只留了一个孤女,只能加恩安抚,不能再加苛责了!武将们再三请求陛下彻查此案,不仅仅是为还镇国公一个公道,也是为了昌源城内的十万将士,为了被柔然劫掠的百姓啊!您在此时议和,又以镇国公的遗孤和亲,消息传到边关,将士们只怕即刻就会哗变!”
“董侍中,”皇帝闻言作色道:“你这是在教朕做事吗?!”
“臣不敢。”董绍面色稍缓,口中称罪,却还是道:“陛下,昌源战败,是因内贼作祟,而非将士之责,重整旗鼓之后,未尝不可一战,现下朝廷与柔然议和,反倒伤了军心,而和亲之事,更是断断不可!”
“退一万步讲,”他苦劝道:“即便是以陛下的公主和亲,也比镇国公的孤女要好啊!”
“朕的女儿是金枝玉叶,怎么可能嫁到那种蛮夷之地?!”
皇帝断然拒绝,怫然不悦道:“沈平佑忠君体国,一片丹心,他的女儿自然也知道为君分忧,为国尽心!”
“再则,”他略微柔和了语气,道:“朕也知道此事不妥,却也无计可施,难道真叫大夏以中国之体,而向柔然蛮夷称兄?岂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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