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1 / 2)
聂清麟望着他,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紧锁的眉宇:“此时此刻,果儿惧怕的,与太傅心里担忧的是一样——情浓也是镜花水月一场……”
吐出着话时,娇弱的女子微微抬起个那精致的下巴,轻轻拽下衣领,在他的脸颊上印上一吻……
那柔弱的嘴唇正待离开时,太傅却是紧紧地抱住了她。若是以前,听到果儿说出她是爱慕自己的,只会是满满的得意欢喜,可是现在听了这番怅然的爱意吐露,只觉得心里却好似有什么东西胀得难受,呼之欲出。
他怎么不知这个生在大魏皇家的女子是有多么的骄傲?她可以在宫变之时,岿然稳立;也可以身在佞臣之下,泰然若之。虽然以前也是有装傻充愣,假意低眉顺目的时候,可是他深知,这个壳儿硬的果儿其实从来没有向人真正示弱服软之时。
可是就是这样的外柔而内刚的小女子,知道自己在海难历劫安然归来之时,而失声痛哭,因为自己的一意隐瞒而黯然神伤,那每一滴泪都如滚烫的铁水一般烧灼着她的心。
他存着“尽大魏之国力,务求佳人欢颜”之心,可是到头来却才是猛的发现,他倾力所给的,竟然都不是她所想要的……
想到这,他却是只能紧搂住怀里的人,久久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临近过年,今年便是要在江南过节了。太傅虽然久病,却从来没有放下国事,俱是邱国相禀明了太傅后,再逐一操办。经过怎么多时日的历练,邱明砚倒是褪下了以前只求结果不顾大局的浮躁,办事越加沉稳了。就算太傅暂时离京,倒是也出不得甚么乱子。
那些王侯们听说阎王不在京中过年,竟也是个个欢欣鼓舞,只觉得少了太傅的威慑,年节里的酒席牌面都热闹了许多。
潘府的老爷那日面见了永安公主,被公主含而不露的几句话点透得是浑身冷汗淋漓,回家便是将那成了猪头的儿子又是压在祖祠那里又是狠狠地抽打一顿。然后便是烦心着如何修补着与皇家表亲这一脉的亲近。
现在进了腊月里,听闻公主要在这城里过年,便是一阵欣喜,打定主意要借着过年。拉近一下关系。
那日公主去翻墨楼上赏玩,他也是携着女儿一同前往的,倒不是要给女儿寻了夫婿,而是想借机讨好公主一下。没想到,因着自己的位置隔着包厢太远,公主竟是一眼都没有望过来。
不过他倒是看得分明,那公主望着隋府的公子时,却是眼含春意,也没有躲闪,少年恰年少,公主又是正当芳华,二人这般的目光纠缠,他一个过来人怎么能看不出来呢?
前朝公主不乏豪放之辈,本朝公主宫闱荒诞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没想到,与太傅有婚约在身的公主竟也是色国的女中豪杰。不过也是,公主一个人在江南游玩,那太傅远在天边,倒是寂寞空旷得很。
那日他回来后,跟自己的十八岁的姨太太在床榻间好好地舒爽了一番后,豁然开朗,公主身在江南可是有皇家供应,自然是吃穿不愁,自己这商贾之家可也是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可是江南多美男,想必公主碍着那京城里的未来夫君的面子,行事不好太张扬,还是需要个懂眼色的替公主张罗物色合适的少年。若是替公主促成了这等隐秘之佳事,公主岂会不引自己为心腹知己?
只怕到时,公主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潘府的平步青云,指日可待也!
☆、第125章
太傅这几日的毒又排出了不少,如果不用拄杖也可以慢慢地行走了,就连脸上的蛟龙疤痕的颜色也是清谈了不少。
不过神医建议他还不要每日太剧烈的活动,当初他并不赞成太傅尚未痊愈便启程江南,要知道这奇毒的霸道程度,就连他这个号称能起死回生的神医也觉得甚是棘手。可是太傅却是一意孤行,生怕冷落了公主,耐不住相思,便强自出发了。
看到这,竟是日期昂韦神医又想起另一个人。
因为要研究解毒药性,他需要采集药人毒血,尤记得那个中毒的药人临死前的情形。据说他以前也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可是到了毒发的最后已经消瘦得形同枯槁。
可是经受着那样的折磨,却是尤眼露精光地问:“卫冷侯还没有死吗?”神医对这样心性歹毒之人也是没有甚么好感,便是没有理睬他。只有长竹竿接续的导针刺破了他的胳膊,取了毒血。
那人躺在破败的草甸上,好似未有感觉胳膊疼痛一般,喃喃自语道:“还是没死?咳咳……不死心地想着解药吗?我要……要是他便是要多多花些时间好好享受下这世间放不开的……可是他唯一想温存享受的却是也温存不上吧?哈哈哈……咳咳,可叹我最后还是不忍心……不过这样也好,便是天人相隔就是对她最大的惩罚……以后,她每次落泪思念时,除了那个男人,也都是要连带地想起我的……恨,也好,终是一辈子忘不了的……”
韦神医在一旁听着那药人的喃喃自语,难得竟是听懂了,这个人歹毒以极,先是设计陷害却是及时告知了太傅中毒的事情,大约也是不忍那公主过了毒气吧……恕他老迈,真是搞不懂男女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意,会爱入肌肤恨入骨髓?
太傅也好,那个毒人也罢,剧毒易解,情毒难除啊!
韦神医先到这,在听闻太傅要陪着公主去寺庙进香祈福时,却还是开口阻拦了,因为太傅的身子实在是需要好好静养不宜走动啊,已经是快要痊愈的,总是不能功亏一篑。
年前的江南,佛寺庙前香火鼎盛。因着临安有年前祈福的习俗,若是香火鼎盛的寺庙就算是拿了大把的香油钱,那寺庙中高僧诵经的面前也不一定有位置。潘府老爷存了逢迎上风的心思,却是不好自己出面,便对着自己的夫人李氏耳提面命一番,撺掇着她借着过年之际去拜会公主,顺便提及下潘府已经在临安最大的静心寺预订了祈福祭礼。
聂清麟一向是入乡随俗的,总觉得是难得来到民间,平常人过的种种还是要细细体验一番的,更何况太傅此番接二连三遭逢厄运,公主也想能亲自在佛祖面前祈福为太傅积累些善德,听到潘夫人提议她也前往,便是笑着应允了。
既然太傅不便前往,她便是拉着姐姐同去。那个宏王爷也是硬要一同前往。
聂清麟心细,自然能看出姐姐对这个宏王爷倒是不似初次见面那样排斥了。大约是看到虎背熊腰一样的男人居然能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的,便是渐渐放下了戒心。因为是微服私访,行事要低调些,两辆马车并没有装饰华盖,到了庙门前时,一早便有潘府的大夫人在庙口恭迎。
入寺庙祈福时也是按着临安当地地习俗,先要进主殿上香,然后是沐浴饮香汤茶。
那浴池是在寺庙内开凿的泉眼形成的,在菩提树的包围下热气腾腾,而且不含硫磺味而是一种特有的清香。
待公主在单嬷嬷的搀扶下去往后院事,经一片竹林,突然一阵悠扬的笛声传来,这是前朝乐师耿渊所著的曲子。
在一片幽篁竹林中,略带伤感缠绵的萧声迎风穿过片片竹叶,顺着和风轻拂,只做片刻的逗留,便是滑入了耳中,再是抬眼望去,白衣玉面少年垂立林中,长指执握一管玉箫,却是不知是竹林香气、还是悠荡的箫声,又或者是这美少年,让人不禁驻足停下脚步,任思绪在竹香风绪中,随着那乐声飘零……
聂清麟微敛眼目,听了一会那曾在翻墨楼有一面之缘的青年空灵的箫声,便是转身想要离去。
“请小姐留步!”隋轻尘见佳人想要离去,连忙放下玉箫,紧走了几步出身阻拦。
“那日在翻墨楼上,与小姐错失倾谈的机会,今日既然是有缘在此处相逢吗,还望小姐留下芳名,待轻尘来日请母亲前去小姐府上探访。”
聂清麟却是心知肚明,这位隋公子乃是当地名门公子,却是在年前祭祀这样的日子里突兀地出现在女子汤浴的必经之路上,该是多大的闲情雅意与巧合啊?
现在想到李氏再三邀约自己前来寺庙的深意倒是一下子便想清楚了。她的这一门娘家的表亲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竟是也没有告知隋公子自己的身份,便是这般拉线搭桥了,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若是自己真像那位乐瑶皇姐那般荒诞,岂不是就要借这旁边的清幽雅舍,就地眠宿了这翩翩贵公子?
可惜还没等她开口,一旁的单嬷嬷早就耐不住气儿了,虽然她先前瞧着着少年郎也是顶顺眼的,可是眉目间虽有太傅的俊朗,怎么及得上定国侯运筹帷幄的器宇轩昂?现在眼看着竟是要上门撬墙角的,自然是要替着太傅捍卫娇妻。
“这位公子请回吧,我家小姐已经是许配了人家的,岂容你这次孟浪相谈?”
没想到这番话语竟是没能让隋公子打下退堂鼓,便是不服气地说道:“既然只是定亲尚未婚配,那便是良禽择木而栖,在下斗胆问句,与小姐定亲之人可是那日在翻墨楼上的瘸子?”
这隋轻尘自视甚高,一向是恃才傲物,虽然一早便是认出那拄杖之人乃是诗画惊艳天下的“振林”先生。可是一想到他身有残疾,脸上又是有那样可怖的疤痕,必定是不能为官的,虽然一身的华贵,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的出身,否则他为何遮遮掩掩从不向世人宣告自己的真身?大约也是自觉身有残疾,出身粗鄙铜臭,羞于示人罢了。
若是个寻常的小家碧玉倒也罢了,可是这等灵秀的美人岂可被个瘸腿的商贾娶了去?那振林既然通晓丹青,为何要做出这般焚琴煮鹤之事?看那日那情形,美人也是不愿,奈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想他从来未对女子动心,却是第一次找翻墨楼上与她四目相对便是一见动心,自然是要极力争取,救佳人于水火。
聂清麟听到有人唤太傅为“瘸子”,竟是一愣,直觉真是少年可畏,当真是初生犊不怕虎,一下子便是要掀翻大魏的天啊!
单铁花也是被那一声喝骂气得脸色骤变,若不是聂清麟出声阻拦,战场母夜叉便是要惊现静心寺,活活手撕了翩翩美少年!
“小姐容貌出众,气质脱俗,将来定嫁万户侯!轻尘愿下战书,与那男子比试文章,若是比不过,在下自当不再叨扰,但是若他只是个只通书画纨绔之辈,隋轻尘便是要让他知难而退,休要辱没了他不配之人!”
看着这青年一脸势在必得的英气,聂清麟却头痛得很,若是此刻表露身份,岂不是暴露了太傅身染恶疾?唯恐朝堂生变。可是若是不说,这少年又是胡搅蛮缠得很……至于杀了……隋家几代忠良,若是不喝足了昏君酒也是下不去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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