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 / 2)
进屋拨了拨烛芯,见屋内亮堂了些,姜锦鱼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家儿,伸手把直楞楞站着的人拉到身前,从袖子里取了瓶药膏出来,用小玉勺挖了些白色膏体,在掌心搓了一下,淡淡的药香味便隐隐约约地透出来了。
“伸手。”姜锦鱼一句话,李家儿怔了一下,犹豫着把手递了过去。
姜锦鱼把拿生了冻疮、肿的似萝卜的小手握在掌心,把药膏抹上去,等涂抹匀了,才松开手。
她把那药瓶搁在桌上,道,“以后每日涂两次,早起洗漱之后涂一次,晚上睡前厚厚涂一层,平时觉得痒,也别去挠,很快就会好的。”
说完,果不其然没得到回应,姜锦鱼也都习惯了,起身准备出去。
刚一转身的功夫,忽的听见了沙哑的声音,大约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有些凝滞,说的不是很流畅,但吐字很清楚。
“我不是故意害弟弟被先生罚的。”
姜锦鱼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一直不肯开口的李家儿居然说话了,她转身,便直直看到那孩子纯黑眼睛里的忐忑,以及患得患失的不安。
心就跟被捏了一下一样,她蹲下.身子,目光直视着目露不安的李家儿,伸手摸了摸他瘦弱身子上显得有些大的脑袋,语气温柔道,“姜姨知道,弟弟也没怪你。没人怪你,不是你的错。”
想了想,又道,“你能不能告诉姜姨,你叫什么?”
“明哥儿。”
“阿娘唤我明哥儿,因为我是天明的时候生的,家里没给取大名。”
姜锦鱼笑盈盈念了一句“明哥儿”,随后道,“没事,那我就喊你明哥儿。至于大名,我请吕老先生给你取一个。”
明哥儿攥了下手心,鼓起勇气,“我想让夫人给我取。”
姜锦鱼听得怔了一下,她倒也不是不愿意,就怕胡乱取了个不合适的名儿,但见明哥儿期待的眼神,想了一下,道,“明字是你阿娘取的,这个字便留下,那你便叫李思明,如何?”
李思明难得的跟孩子似的,面上带着笑意,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我喜欢这个名字。”
姜锦鱼也跟着笑,拍拍他的脑袋,“喜欢就好。去午睡吧,等睡醒去跟弟弟们玩,下午有小馄饨吃。”
对于“哑巴小哥哥”会说话这件事,瑞哥儿刚开始还兴奋了一下,很快就失去了兴趣,倒不是他喜新厌旧,实在是明哥儿虽然不哑巴了,但也极少开口。
不过他虽不大说话,但却照顾着瑾哥儿和瑞哥儿,自认自己比弟弟们年长些,明哥儿便很有大哥哥的意识,处处照顾着瑾哥儿瑞哥儿。
瑞哥儿是最容易倒戈的,见小哥哥处处让着他们,一下子就跟他亲近起来了,他在家里是小儿子,从小就天真烂漫一些。
倒是瑾哥儿,虽只比弟弟大了一刻钟,但却是难得的早熟性子,虽然也和李思明相处和谐,但到底不会跟自家蠢弟弟那样,把自己的老底都给卖了。
在他心里,弟弟是亲弟弟,他们是天底下最亲近的兄弟,但思明哥哥就只是喊喊的哥哥,在亲疏远近上,瑾哥儿一向分的很清楚。
过了半月有余,有一日顾衍回来之后,便说起了明哥儿的事情,他道,“孟旭为他找好了人家,说是孟家的一个远亲,夫妻俩子嗣运不好,成婚十来年,膝下一个孩子也没有,过继后便能给他入族谱。他已经递了信过去,等到三月光景,孟旭那远亲夫妇俩便会亲自过来接人。”
姜锦鱼有点不舍,但也知道,对于明哥儿而言,这已经算是一个很好的归宿,可能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人家了。
选的人家与孟旭沾亲带故的,便是日后夫妻俩有了孩子,也不可能亏待了明哥儿。
她便也点头道,“这是好事。明哥儿是个好孩子,等有了新家,往后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本以为李思明的去处,便这样定了下来,哪晓得之后又发生了变故。
而此时姜锦鱼倒是没想到这些,而是哭笑不得看着跟前拼命游说自家女儿的薛夫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做了顾夫人这么久,还没有当着她的面,一个劲儿的要把侄女儿送给他相公做妾。
薛夫人说的口干舌燥,尤觉得不过瘾,还继续道,“我家芳姐儿最是乖巧,胆子似豆子大小,是绝不敢忤逆您的。您尽管放心,让她给您端茶送水啊,捏肩揉臂,她的一双手可巧得很。”
姜锦鱼万般无奈,“薛夫人,你不必再说了。您侄女儿很好,但这事儿不合适。我们家万万没有这样的规矩的……”
薛夫人却不把这话当一回事儿,只当姜锦鱼醋了,道,“顾夫人,不是我多管闲事,我也是把你当妹妹,才与你说。我虚长你几岁,你是不晓得,这男人啊,甭管嘴上说的多好听,可骨子里哪一个不是那等重颜色的。放在眼皮子底下,拿捏在手掌心,总比他去外头偷,去外头嫖,去外头置外室强。你看我,老薛虽然疼我,但——”
这话越说越荒唐了,姜锦鱼忙打断了她的话,摆手道,“薛夫人,我府上还有事,便不招待您了。”
说罢,也不等薛夫人搭腔,直接扬声道,“秋霞,帮我送送薛夫人。”
秋霞立马应声进来了,福福身子,恭恭敬敬把薛夫人给请走了。
薛夫人一走,姜锦鱼才落了个清静,这一早上脑子被薛夫人吵得呜呜嗡嗡的乱叫,她倒是没吃醋,就是觉得莫名其妙。
他们家的事,薛家这么着急做什么,还眼巴巴上来送侄女来做妾。
姜锦鱼一肚子的火,对薛家彻底没了好感,刚开始对陈薛两家,她还算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不让人找什么由头说嘴。
可越接触下来,越是觉得,还是陈夫人大气,跟她交往也不觉得累,倒是薛夫人,总感觉有些膈应。
第110章
初春的州衙中, 仍是烧着地龙的,倒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这群文官们大多年老体弱, 就是年轻的,那也只是文弱书生,真要把他们冻着了,那州衙便可以关门了。
孟旭刚进门,便热得后背出了一身汗,他随手拉过一个常随,“带我去顾大人处。”
常随在此伺候多时,自然认得出孟旭, 拱手应了一句, 便把他往最里面迎。
孟旭也不把自己当外人,见顾衍伏案批阅什么, 便也自顾自进门坐下。
顾衍看完底下人递上来的关于东城区修官道的折子, 搁下手中的笔, 抬头看向自在的孟旭,“何事寻我?”
孟旭便道,“我那远房叔叔,就是来接明哥儿的那个, 递信过来说,家中有点事,怕是要迟些时候才过得来。明哥儿还得托你再照顾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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