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囚娇 第89节(2 / 2)
触目是大片已经凝固的血, 和着伤口的碎肉一起,牢牢粘在青衣上, 太医拿起沸水煮过的剪刀, 神色凝重地剪开裴寂的衣袍, 应琏看见背后那两道一浅一深的刀伤,深的那条入肉半寸, 能看见血肉底下泛白的骨头,应琏心中一紧, 低声问道:“怎么伤得这样重?”
“不清楚,”狄知非道,“我们赶到时已经这样了, 齐将军说有歹人要伤沈娘子,被他当场击杀, 却没提过裴舍人。”
“应当是裴舍人先发现了歹人,”窦季婴道,“我们先前听见了裴舍人的呼救声, 后面又发现沿途都是裴舍人丢下的东西, 应当是他特意留下指路的。”
应琏沉默着, 没有说话。看来, 是为了救沈青葙吧?一个文士, 居然敢跟两个持刀的歹人搏命,也真是为了心爱的人,拼着一死。
应琏有刹那时刻想起了杨合昭,随即转过脸, 向太医问道:“怎么样?”
太医小心翼翼,想要将伤口上的织物弄开,然而血肉紧紧粘在一起,稍稍一扯,立刻就扯开伤口,鲜血淋漓,太医低声吩咐药僮去取水,向应琏说道:“外伤很重,不过内伤更加棘手,裴舍人从山崖跌落时以背着地,受力太重,腑脏都受了震动,只怕以后要落下病根。”
应琏吃了一惊,连忙追问道:“有没有医治的法子?”
“裴舍人年轻,好好静养,应该也能恢复,”太医见他担忧,就拣着轻的说,“眼下先把外伤处理好,后续看情形再说吧。”
应琏沉吟着,许久才吩咐随身的宦官:“去请裴相过来,说的时候和缓些,别惊到他。”
宦官答应着刚走到门口,崔白满头大汗地撞进来,急急问道:“无为怎么样了?”
“外伤内伤都挺重,正在处理。”应琏道。
说话时崔白已经看见了裴寂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顿时倒抽一口凉气:“怎么闹的!行宫里怎么会有歹人?”
“人都被齐将军杀了,现在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好等沈娘子醒来以后再问她。”狄知非接口说道,“不过沈娘子被齐将军带走了,我让两个弟兄跟着过去看,方才回说沈娘子还没醒,齐将军也不肯送人回去。”
崔白与应琏对望一眼,崔白想起了在云州时齐云缙几次试图抢人,应琏则是想起了齐云缙的名声,都有些无语,半晌,应琏低声道:“无为拼着性命才救下的人,不能出岔子。”
“我这就去见公主,请公主出面要人。”崔白说着话再看一眼,又是一愣,“怎么前心也有刀伤?”
“我方才检查过,与后背上的刀痕厚薄不一致。”狄知非一向粗中有细,抬裴寂回来时已经对比过伤口,此时便道,“后背上的刀伤与那两个蒙面人留在现场的刀是一致的,应当是蒙面人所伤,但前心的刀口更宽更厚,应当是另一把刀造成的,难道当时还有别的歹人?”
崔白忙也前后看了看,却并不能分辨出什么差别,皱着眉头道:“要是还有别的歹人,齐云缙怎么没提过?”
“个中内幕,只有无为醒来才知道了。”应琏抬步向外走去,“子墨去告知公主,我去见陛下,出了这么大的事,须得亲自向陛下奏明情况!”
北苑。
应长乐听完宋飞琼的奏报,脸色一沉:“裴寂伤得如何?”
“前心一刀,后背两刀,还有坠崖受的内伤,昏迷不醒。”宋飞琼窥探着她的脸色,小心回答道。
半晌,应长乐轻哼一声,道:“这是拿性命来搏了,我倒是没看出来,竟是这样的多情种子!”
她神情晦涩难辨,只默默想着心事,宋飞琼试探着,轻声道:“如此看来,沈青葙在他心里的分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重,与其像眼下这样僵持着,不如暂时缓一缓,只要沈青葙还在公主府,裴寂就始终有顾忌,算下来却比闹僵了强。”
应长乐许久才道:“沈青葙眼下在哪里?”
“在齐云缙那里,”宋飞琼道,“还在昏迷着,没醒。”
“齐云缙是想趁势把人昧下么?”应长乐冷笑一声,“传他来见我!”
西苑。
怀中人睡得很沉,齐云缙低头看着,始终有点拿不定主意。
大好的机会,趁机占了她的身子,生米做成熟饭,让她跑也跑不掉——
只是,一旦走到这一步,以她的脾气,那就彻底成了仇人,试看裴寂,就算头一个占了她,依旧竹篮打水一场空,她从来都是心肠硬。
但若是不下手,大好的机会岂不是白费?况且他也早想亲身试一回,对她诸般不同到底是因为她,还是因为他从没被哪个女人吊过这么久。
烛光从边上照过来,怀中人的影子虚虚拖在他身上,齐云缙看见沈青葙的脸色是一种不太真实的苍白,冷而沉寂,嘴唇也有些白,但却异常柔软,像是梨花瓣上新落下的一层雪,又甜又冷,带着让人微醺的香气,唾手可得,任人攫取。
喉结滑了一下,跟着又是一下,喉头紧得有些干涩,握在腰间的手又收紧几分,齐云缙猛地低下头,吻向那念念而不能得的双唇。
“郎君,”碧玉的声音突然打破寂静,“公主那边来人了,传郎君过去!”
咫尺距离,却被打断,齐云缙恼怒之下抓起床边的烛台砸过去,碧玉哎呀一声躲过,眼睛瞥见他怀里紧紧搂着的沈青葙,不由得抿嘴一笑:“奴就说郎君什么时候那么好心去救人?原来又是不怀好意!不过她可比不得奴,她如今的身份,万一到陛下面前撒个娇闹一场,郎君也讨不了好。”
蜡烛落在地上,火光一闪,随即熄灭,屋里暗了一大截,齐云缙沉着脸,冷冷说道:“你是又想寻死了?”
墙壁上装着一盏灯,照出他半明半暗一张脸,阴戾如同恶鬼,碧玉近前两步,伸手扒开衣领,露出心口附近一道狰狞的伤疤,笑道:“哪儿能呢?死过一次,太疼,以后得好好活着。”
齐云缙斜眼一瞥,冷哼一声:“谁来传的话?”
“公主跟前的翠翎。”碧玉道。
翠翎,无非是个寻常使唤的侍婢,看来应长乐也并不一定要他过去。齐云缙道:“你去回话,就说我已经睡了。”
碧玉答应着去了,齐云缙看着沈青葙沉睡的脸,慢慢地又凑近了,耳边一声低笑,碧玉去而复返,悠悠说道:“郎君,宋女官亲自来了,要郎君立刻过去!”
齐云缙阴沉的脸绷得没有一丝表情,慢慢将沈青葙放在床上,又拉过被子盖好,整了整被角,这才起身往外走,路过碧玉时,忽地一脚踢过去,骂道:“找死!”
碧玉早料到他会迁怒,闪身一躲,笑道:“郎君快去吧,宋女官等着呢!”
齐云缙压着汹涌怒火,快步走到外面,宋飞琼正坐在堂中,看见他时起身道:“齐将军,公主让你带着沈娘子一块过去。”
齐云缙冷冷说道:“沈青葙伤重,动不得,某自去向公主回话!”
他不再多说,只大步流星往外走去,宋飞琼向屋里看了一眼,隔着重重帘幕,什么也看不见,也只得跟着走了。
屋里,碧玉从窗缝看见齐云缙走远了,连忙去端来一盆冷水,拧了条湿冷的手巾在沈青葙脸上手上急急擦着,又轻轻用指甲掐她的人中,低声唤道:“沈娘子快醒醒,这里可留不得!”
东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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