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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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间茶寮是一对农家夫妻官道旁摆的摊子,极其简陋。

四根丈来高的糙木桩子钉入土地,顶端分别撑起白帆布四角拉成个棚子,四面透风,随处可入。

说是白帆布,其实已有些发黑发黄,呈现出一种乌了吧唧的灰色。视觉效果不好,却丝毫不妨碍其功能,晴天可遮阳,雨天能挡雨。

五月下旬,暑热难当,坐棚下阴影里总归比顶着太阳骑马凉爽,顾婵坐进去时感觉到十分惬意。

桌椅是榆木制的,同棚子一样粗糙简陋。桌面凳面刨得光滑无刺,但并未上漆,木纹清晰可见,木节裂缝也并未修饰。

茶寮只卖四样东西,茶水,菜肉包,糖包,蒸馒头。

棚子一角外面有泥砖砌成的灶台,上面一摞六个直径三尺来宽的青竹蒸笼,每种食物蒸两屉。

灶台旁边另砌一个半高的台子,台子上铺着榆木板,老板娘就此处和面剁馅、包包子做馒头。

老板提着铜皮壶满棚子转悠给诸位客官倒茶水。

那茶水也是一样粗糙,入口尽是涩味。

不过两出发得仓促,什么都没准备,幸好傅依兰习惯马鞍袋里绑水囊,才不至于一路干渴,这会有口热水喝已经很开心,自也没那么挑剔。

水喝够了,老板娘也端上来她们点的吃食。

农家没有精细白面,用的都是荞麦面,蒸出来的包子馒头都是深黄偏褐色,就像脚底下踩的土地被水打湿后的颜色。

顾婵一看便没胃口,勉强拿了菜肉包咬上一口,肉不知道是什么肉,因为看不见,也吃不出味道,菜用的是路边挖来的苦荬菜,味如其名,是苦的。

她扫一眼周围几桌狼吞虎咽的旅,默默地将菜肉包放回盘子,又拿起一个糖包尝尝。

糖□厚,荞麦面粗粝粝的口感便十分明显,糖用得是红糖,甜得腻,顾婵勉强吞咽两口,又默默地放了下去。

“这样不行,这不是娇气的时候,还得骑一下午马,得吃饱了才有力气。”傅依兰见顾婵如此,连忙劝道。

“还不饿,”顾婵撒谎道,“应该能撑到晚上,晚上应该宿驿馆吧?”

届时不就可以吃些像样的饭菜。

“或许吧。”

傅依兰真的不大确定,本来她以为李武成那队会驿馆用午膳,谁知他们竟然坐路边啃干粮。

所以她才不得不带着顾婵进了这间茶寮,照旧是为了远远观察他们的动向,最主要的是别跟丢了。

照这样下去,谁知道这些男会不会选择幕天席地的歇一晚上,反正现天气热,夜晚室外还比屋里凉爽些呢。

不过,傅依兰看看顾婵因饭菜不合口便委顿下来的小脸儿,决定暂时不将这种猜测说出来,免得吓坏她。

她到底比顾婵皮实些,又曾经试过跟着父亲骑马远行,强撑着将两种包子各吃掉一个。

眼看着李武成那队开始动身,傅依兰叫老板打包了十个馒头,再将水囊灌满,带着顾婵一起跟了上去。

顾婵从来没骑马走过远路,今日一上午骑马经过的路程,大概比她从学骑马起跑过的路程加起来还要多。

当时她兴奋着不觉得什么,茶寮里歇了一会儿再站起来,便觉得腿软无力,可她有决心,不能半途而废,坚持爬上马背,还好,马跑起来,腿上用力与走路不同,酸软的感觉暂时缓解。

傍晚时,李武成等再次蹲路边歇脚。

这回地方荒凉,连茶寮都寻不到一间,顾婵饿得极了,竟然就着水囊里的茶水吃下去半个荞麦面馒头。

傅依兰担心的事情最终没发生,虽然李武成过了亥时才带队投栈,但好歹还是宿驿馆里。

两个姑娘要了一间位置偏僻的上房,点了八样菜送到房内,吃饱喝足,分别泡过热水澡,再高床软枕美美睡上一觉。

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

然而这只是精神上。

肉.体却没有精神那般强悍的调节功能。

前一晚洗澡时顾婵看到自己大腿内侧青紫一片,轻轻碰一下便觉得疼痛难忍,早上起来青紫痕迹更加厉害,不过似乎没那么疼了。

于是,她并未声张,照旧上马赶路。

这一日和前一日大致相同,除了顾婵感觉自己大腿内侧的疼痛不适随时间流逝愈发严重。

夜宿驿馆时她从驿丞那里买来伤药。

净房里褪下衣裤一看,才发现有些地方已经破皮,沾水便觉沙沙的疼,顾婵不敢再泡澡,只草草擦洗一番,将伤药囫囵涂抹上去,再拿绷带包裹起来。

幽州距大同一共六百多里路程,快马两日可到。

李武成等押送两箱银票,速度需要放缓,但计划上也不过只多一日行程,三日便可到达。

顾婵想着,左右不过再坚持一日,况且疼得久了,她也有些麻木,并非完全不能忍耐,翌日起床,依旧强撑赶路。

走不多远,便从官道下来,转上山路。

“家看过堪舆图,翻过这座山就是营地了。”她傅依兰说着看看天色,又道:“这山不高,说不定晌午前后便到了呢。”

“太好了。”

顾婵由衷回应,但声音直打颤。

马每行一步,她大腿内侧便与马鞍摩擦一次,每一次都疼得剜心般。眼泪好几次涌上眼眶,顾婵要么挥手抹掉,要么便深呼吸着强行压制回去。

这会儿不能哭,马上就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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