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吃饱撑的(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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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番薯的藤蔓绞在船上的缆绳里,然后在缆绳外面涂上泥巴,人与上船,而红薯藤却吊在船舷之下,泡在海水中,这才混了过去。经过七天海上漂泊,才回到福州。这些细节,被记载入《金薯传习录》里,才被我们后人知道。

之所以说他伟大,并不是说他第一个引进了红薯进来,具体是什么时间哪个引进的,或许有争议。但是,他是第一个以最认真最具使命感,推广它的人。他带领整个家族,做了愚公移山一样的事情,那就是,连续六代人,坚持不懈地种植推广红薯的种植,导致这六代人,终于将自家的试验品,推广成了全国大面积种植的效果。

它大面积种植的后果,就是它能够承担起喂饱百姓的重任。从那以后,它就是缓解饥荒的不可多得的“救命粮”。有数据为证。当红薯推广到全国时,已经是清朝了。人口,从清初1655年的1千400万,剧增到1741年的1.4亿,增长了十倍,这里有土豆的功劳,但红薯的功劳可能更大,因为它产量更高。况且,官府的报告中,也得到了证实。

“乡民活于薯者十之七八”,这就是官方结论。然后,清朝依然人口剧增,到1850年,中国人口已经达到4.3亿了。中国成为世界主要人口大国,也是从它引进开始的。而今天,中国仍然是全世界红薯产量最大的国家,当然,它已经不是救济粮了。它主要起两个作用,一个作为动物蛋白转化的饲料,二是作为我们主食之外的调剂。

“过去我们吃它,是为了饱肚子。今天吃它,纯属吃饱了撑的。”孙总一边笑一边说到:“我们白米饭吃不完,也是近三十年的事,这得感谢袁隆平,它是土地菩萨。但那们引进红薯的陈振龙,可以叫古代袁隆平了。”

在孙总的描述中,这类人的历史贡献,完全超越了帝王将相们,是伟大的存在。

“那么,今天,我们食物问题解决了后,是不是它就不太重要了呢?”

“有人会这样以为。毕竟,饱暖过后,大家想干什么,都有古话。比如,我们这一帮子人,居然谈论起小说来,居然想架空历史,居然想穿越。在社会与时光这个复杂巨系统内,穿越后,按自己的设想搭建社会平台,几乎是不可能的。”

两人穿过一片灌木丛,看见许多已经谢了的映山红,冬子很熟悉,学名叫杜鹃花,在城市里,很多人养它。它大概是五一国庆劳动节时,容钢厂门前摆得最多的花了。那时,人们把各种颜色的杜鹃摆出各种造型与字样,而不知道,它长在山坡上,是这样散漫的样子。

高低与长幼不同的杜鹃花,散乱地长在山坡上,有的已经谢落的花蒂还依稀挂在上面,而杂草与树叶,伴随着它们,毫无顾忌地随风摇摆。只有城里人,才这么无聊,把它们摆成字的样子,摆成规则的几何形状,有点吃饱了撑的。

“陈总,按你说,大家讨论的穿越,没什么实际意义?”

“要说没有,是因为它根本不可能实现。但是,大家明知道它不能实现,却这样认真地探讨它,为什么呢?因为它有娱乐功能,让自己把大历史放入解题一般的规则中,如果在玩一场游戏。既然是娱乐,就得认真。要不然,打牌为什么得带点彩?”

冬子笑了,不认真的游戏,不如不玩。他们投入这么大的冲动与精力,原来是个自我设定的游戏项目。如果发表了,给别人同乐。即使没发表,也算自娱自乐。

“娱乐,是我们的刚需。山间没有风,树也要自摇,谁叫我们是动物呢?”孙总的话,越来越让冬子听不太懂。而此时,山间确实无风,但远处的云雾,居然上下相连,好像还在整合,要是出太阳,可能会看见云蒸霞蔚的样子了。

“这座山好怪。”冬子根据自己的观察说到:“石头好像是乱来的,也好像被人随意劈开,并且洞也比较多,山势比较突然。”

冬子根据自己对东山的了解,发现这座山,虽然山上植被丰富,花草众多,配得上“翠华”两个字,绿色的树与草,加上各种颜色的花。但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碎滑”。这座山的石头大小不一,但好像不连接,有一种碎石突然崩塌的感觉,好像是从山顶上滑下来的。而且坡度,突陡突缓,他与孙总往上走时,刚才还背手缓步,马上就得手脚并用。

“这是地震的产物,它是一个国家地质公园,也许是一万多年前,有一场大地震发生。所以,你看到的,是大地震怒的样子。”

大地震怒,这个比较游戏的形容词,从孙总严谨的词汇库里出来,可真不容易。

“头脑自由与身体的束缚,让我们有了理智与情感的冲突。二者协调起来的方式,就是娱乐游戏。一定规则的游戏或者一定程度的娱乐,既照顾了理智的可实现性,又照顾了情感的可超越性。所以,从理论上说,娱乐,在今天基本需求完全满足过后,成了人们的主要追求。”

孙总讲哲学,从不解释原因。或许,他意识到,这些话给小陈说多了,小陈反而理解起来有障碍。有些话,不如让他听一个感觉,才贴切些。

从冬子的角度,认为娱乐是刚需,只是从青山那歌厅认识出来的。在他因为燕子的原因,天然反感歌厅这种娱乐模式的本性,让他认为,所谓娱乐,不过是身体欲望的外衣,属于贬义的吃饱了找事干。

“我觉得,单纯的娱乐,并没什么意义。在我看来,你所说的,改变中国人食物结构的人,才是最有意义的。”

“此一时彼一时,比如,你们设计部,对瓷砖的设计,为什么档次赶不上意大利的?因为审美。那种艺术直觉,是什么?本质上也是一种娱乐。中国发展到今天,是要兼顾娱乐功能了。比如,今天,大家为了一个明星,如此疯狂地砸钱追捧,就是泛娱乐化的体现。以后,估计挣大钱的,就是满足公众娱乐需求的行业了。我们这些干实业的人,恐怕只剩下打基础的作用了。”

想不到孙总对自己的事业,还有悲观的一面,这是冬子想象不到的。

“有些东西,不会轻易改变的。孙总,就像那片坡上的红苕,几百年了,人们还有种它。哪怕今天,我们白米白面,人人都吃不完。”

“你倒提醒了我一个视角。我觉得,兼顾人的基本需求,并且具备娱乐功能的一个东西,有意思,有意思。”

冬子看到孙总莫名其妙地在笑,一边还有一块大石头上使劲跺脚,好像要把鞋子上的泥巴跺掉。

“这个东西,或许是永不落伍但又最传统的领域。不仅有需求的刚性,并且有无限发展的可能。”

“那是什么?”冬子兴趣大增,赶紧追问。

“有一个领域,比如厨师,吃饭是人的刚需,而对美食的愉悦追求,是没有止境的。食不厌精、烩不厌细,比如今天中午,这些菜得值多少钱?”

冬子是半个厨师出身,在西安来也有半年时间了,对此的估计大约是有把握的。“除了酒水,大概也得有八千以上吧?”

“那它的原始材料,也就是食材的价格,包括水电油气调味品,得多少钱?”

“其实食材并不贵,在市场进货除了那个烤全羊贵些,其它的都不是很贵。主菜的进货价两千多就行了,其余开支都是小钱,我甚至把餐具折旧及房屋租金都给它加上,四千元,顶天了。”

“那最后,多出的四千元是什么?”

“是厨师的手艺及服务员的工资以及管理费用税金和店子的利润?”冬子只能想到这些了。

“你是从生产角度来讲的。比如我们生产瓷砖,需要多少土,多少人工,设备折旧,库存及销售费用等,这些都是成本。但你从消费角度出发来分析,就不同了。比如我们的瓷砖,与高档的意大利瓷砖,在成本上,有多大区别?”

冬子想了想:“除了人工成本有差异外,其它的,也区别不大。我想,大概最多有30%差异吧。”

“那为什么别人卖的价格,比我们贵一倍以上?”

冬子摇了摇头,他其实也不太清楚。因为,两个东西,都差不多,从技术指标上来说,两个东西区别不大。冬子也熟悉装修行业,这两种瓷砖,在装修工人眼里,施工流程与最后的防水及清洁效果,也没什么差距。

“其实差距,从消费者来说,表面上是品牌带来的心理意识,更深层的原因,是审美。也就是说,艺术导致的愉悦功能不同。”

“好像是,意大利的瓷砖,有一种莫名的高档的感觉。”

“这种说不出来的高档的感觉,就是娱乐功能。它直接打通你的情感中愉悦的部分,让你心甘情愿地掏钱。而对于今天中午的厨师来说,或者今天中等的菜来说,愉悦功能才是它最大的功能,你想,大家真的吃了山珍海味吗?”

当然没有,这不需要冬子回答。这些食材,都是本地常见的。

“我也没吃到有多么美味的东西啊,当然,烤全羊,还算是有特色。”

“这是综合性的。比如,它所处的环境,山青水秀的地方,再加上它的建筑,给人一种安宁的审美情趣。最后,它菜的土味特点,与之完美整合起来,就形成了某种情趣。孟浩然留给我们的诗: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具鸡豚。这种农家乐,环境,地道本地食物,才是它的卖点。”

此时,冬子想起了并不正宗的五谷杂粮餐盘,感觉大家欣赏这种不太正规的土味,其实大多是国外传来的,孟浩然那个时代并没有。

孟浩然是湖北人,冬子当然记得他好基友李白的那首《送孟浩然之广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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