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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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点,雁游一时找不出其他有力的理由,解释这家公司为何会匆匆搬离。

他正为自己的莽撞后悔,慕容灰却哈哈笑了起来:“别钻牛角尖了,就算发现你是个骗子,可你身后一无组织二无势力,他们会怕你什么?肯定是因为别的原因。”

所谓当局者迷,加上之前雁游因为如今太过年轻,不受人信服,心中难免有些顾虑。骤然遇上公司突然撤离,忍不住又反思原因是否出在自己身上。一叶障目,一时钻进了迷障里。

直到慕容灰笑着反驳,才惊觉是自己想岔了。

自己对钟家太过在意,患得患失,甚至影响到了判断。看来今后还是要将心态放平和些,不要那么着急。否则日后真正对上钟家之人,反而变成了自己拖自己的后腿。

虽然早就决定暂缓出手,但雁游当时并未察觉到急躁的心态给自己的影响。现在惊觉这种心态竟致使判断力下滑,自然分外警惕。

至于如何调节心态,雁游自有办法:以前在修复中遇上解决不了的麻烦,他往往会先放置一段时间,或查阅书籍,或走访前辈,甚至先行修复其他类型的物件。总之,不会全神贯注地去死盯着那道过不去的坎。

亲身经验告诉他,有时候太过专注反而会钻进死胡同。倒不如小退一步,反而很快便能触类旁通,找出解决之道。

自己不是决定了打响名头、积累实力么?不妨暂且专注在这些事上,待到扬名立万之时,他也早该恢复了平日的耐性。钟家虽是拉足了他的新仇旧恨,是不折不扣的仇人,却没有为了报仇而把自己搭上的道理。

而自己能注意到这一点,还该感谢慕容灰。若非他的那句话,恐怕自己现在还钻在牛角尖里。

“多谢你。”

“干嘛见外。”慕容灰还不知道自己一句话让雁游起了这么多念头,只为这生疏的一句道谢而忿忿不平。

雁游听不出他话里的酸味,还以为是武门中人特有的豪爽脾气又发作了,连忙安抚道:“对对,自家人不用客套,是我疏忽了。”

前一刻还在嘀嘀咕咕的慕容灰,转眼间又为这句自家人眉开眼笑:“放心吧,现在如今爷爷准许我找以前的老前辈帮忙,揪出算计英老的那个混蛋。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他的华夏之行原本表面上是为爷爷送赞助而来,调查暗香门之事原以为只是小叔私下授意,生怕父亲骂他胡闹,行事不免有点缩手缩脚,先前也不敢放开手脚调动更多力量去追查陷害英老的钟家。

这趟回米国后,发现原来老爸也知道这件事,慕容灰顿时觉得腰杆粗壮了许多。加上爷爷听说有人盯上老伙伴英生后,虽然照例看似幸灾乐祸地嘲笑了一通,说这老小子一辈子就是个被小偷惦记的命。明明解放后把最珍贵的收藏都捐给了国家,也依旧有人以为他手里还捏着好货,不断为那子虚乌有的宝贝算计于他。

嘲笑归嘲笑,他私下却严肃地告诉孙子,必要时可以调动慕容家在国内的一切关系,去帮助英老。

当年受过武宗庇护又留在国内的人数不胜数,纵然不少前辈都已作古,但单只论还在世的人,亦是一个不可小窥的数字。他们出身于九流,见识手段本就比普通人高出许多。

而目前华夏已渐渐从那破坏严重的十年阴影中走了出来,逐渐恢复了原气。兼之上层政策调整,正处于革新萌芽的时代,每天都有无数机会。这群本就比普通人胆识更壮的人,逮着了这样的好机会,哪里有不顺势而为的道理?所以,他们绝大部分都混得风生水起。如果能好好利用,就是一股庞大的力量。

暗香门之事,因是家丑,慕容灰只动用了爷爷当年最信得过的老部下。如今要调查英老的事儿,加上又得了爷爷的“口谕”,自然可以肆无忌惮地作为一番。

至于顺带帮帮小雁——这可不是假公济私,小雁追查的不也是意图祸害英老的钟家?谁敢说他公器私用刷心上人的好感值,他保准把那人揍得满地找牙。

雁游虽然不太了解武宗,但却知道九流。能护得住九流众门的武宗,实力只强不弱。听说慕容老爷子愿意援手,顿时心头大定。

不过,时代不同,如今武宗纵是实力不凡,也没法将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新生,摇身一变成为古玩行里的大行家。所以自己的计划,还是得自己来。

此前帮忙调查、搜集资料的那人在税务系统工作,查到的东西基本和公司经营状况有关,其他方面很难再挖到什么。

两人商量片刻,慕容灰决定去找同样刚回来的秦老,请他帮忙在广州调查。等回四九城后,再请其他前辈出马,重新深挖一下飞机场附近、同样人去楼空的那处办公地址。

商议既定,才惊觉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两人顿时觉得又渴又饿。

慕容灰本来想在附近解决,雁游却猛地记起英老因觉得委屈了自己,早上出来前还强调务必回宾馆一起吃晚饭,爷俩好好说说话,便拉着他往回赶。

等端着随意垫肚的小吃回到宾馆,推开房门一看,雁游发现英老不但在等自己,房间内甚至还摆上了一桌堪称丰盛的席面。

就算是心疼自己被人轻视,也不至于这样吧?

疑问刚在雁游心头转了一圈,尚未来得及发问,新跨进房间的那人便马上给他带来了答案。

“师弟,慕容公子,可算把你们等来了。喝啤还是喝白?”

云律亲自端着托盘过来,上面满满当当摆着酒类和玻璃杯。

还没等两人招呼,坐在首席的英老便不耐烦地说道:“别把生意场上的那套带过来,还都是小孩子,喝什么酒。”

这话明显是在抹云律的面子。要知道,当时在学校初见时,英老领着两个小辈下馆子,还主动给他们倒了酒。那会儿不提他们年纪小,现在又怎么会介意?

只是,虽然清楚这点,雁游却也不能解释。好在云律像是早习惯了恩师对他商人身份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只微笑道:“是我考虑不周,我这就让服务员拿点饮料过来。”

英老哼了一声:“还不快去。”

把云律支使折腾了一通,英老才稍觉解气。但等众人落座,嘴里还是不饶人:“你这日进斗金的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找我吃饭?我嫌热不去,还亲自把席面送了过来。”

雁游这才明白,敢情不伦不类地在客房里摆饭,原来是因为这个。

云律微笑道:“老师难得来一趟广州,身为学生自然该尽到地主之谊,让老师满意而归。”

无论英老说什么,云律总是应对得体,没有分毫不耐烦。

对上他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大概英老也觉得自己实在太无理取闹了一点,便悻悻一挥手:“开饭开饭。老裴一走,今天会议伙食水平直线下降,我今天中午都没吃饱。”

菜过五味,被弟子敬了两回酒,酒意微涌上头,英老忍不住又开始恨铁不成钢地念叨:“你小子,让我说什么好。放着大好天分却非要去经商,白白辜负了我当年的期望!要是你还在学术界,等小雁学成出师,师兄弟两人互相扶持照应,参证研究。小雁擅长修复和断代,你擅长速记和仿制,两人搭档正正好。”

雁游听英老说过不少次惋惜云律弃学从商的话,但却是头一次听说这位师兄擅长速记和仿制。所谓速记,记的不单是花样纹路,更是器物的外形与特质。前者考的是记忆力,后者却需要对古物的年代、质地等有深入了解。

他曾鼓励卫长华往这方面努力,但仅仅只是描摹纹样一项,就耗费了卫长华的大量时间精力,根本没办法兼顾后者。由此便可见其中艰难。

更不要提仿制,考的不仅仅是眼力,更有手艺,不长时间下苦工浸淫根本无法摸到门径。国内这方面的高手,在学在野,懂的人不可谓不多,但真正精擅的人却少之又少。

而若云律只是略知皮毛,英老也绝不可能那么看重他。看来,他必是高手无疑。

面对英老的惋惜,云律依旧只是微笑,看不出真正心绪:“我的心性不适合学术,老师就不要为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伤怀了。听说小师弟天份出众,足以继承老师的衣钵。”

英老瞪了他一眼,又有几分得意:“那是,小雁无论眼力还是水准,都比当年的你高明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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