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科举 第90节(2 / 2)
因这已经属于是夜宵了,沈伯文为着养生,只吃了几个尝尝味道便罢了,褚彦文倒是胃口好,吃了好几屉,直到隔壁桌上的两人都吃罢,结完账走了,他还在吃。
沈伯文也不着急,为自己倒了杯粗茶,慢慢喝着,一边等褚彦文吃完。
等到褚彦文好不容易放下筷子,沈伯文才道:“褚兄,会试的时候,京都不会也有类似的赌局吧?”
“自然是有的。”
褚彦文毫不意外沈伯文会问这个问题,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道:“不说会试,殿试也有,大大小小的赌坊,怎么会放过这种赚钱的好机会。”
说罢,许是想起了自己当时赔掉的钱,面上满是心痛之色,看着沈伯文,缓缓道:“当时会试,我还压了你做探花,结果你被点为榜眼,赔掉了我十两银子。”
沈伯文闻言,头上缓缓冒出了一个问号。
这话槽点太多,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顿了半晌,才道:“我与褚兄当时应该并不相识?褚兄怎么会将银子押在我身上?”
这就是另一件伤心事了。
褚彦文叹了口气,“你是不知道,我祖父有多欣赏你,当时你会试只是第四,他就很是为你可惜,见了我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在我耳边不知提了多少次你。”
言下之意,也就是因为这样,才一时兴起,押了他的殿试名次。
“那还真是对不住褚兄了。”
沈伯文无奈地笑了笑,一时之间又感念起了褚阁老对自己的欣赏。
结了账,在老板娘“下次再来”的招呼声中,他们一行四人离了桌子,汇入人群,继续逛了起来。
褚彦文吃得有点儿撑,不免想多走一会儿消消食,沈伯文也随他。
走到江边,褚彦文停了下来,手撑在栏杆上,想起今晚的事儿,不由得问道:“我倒是还不知道延益为那几个新举子们还准备了东西。”
他话音刚落,江上吹来一阵微风,拂去了丝丝热意,沈伯文双手负在身后,视线落在江面上,语气缓和地开了口:“身为主考官,赠书以鼓励后辈,并不算什么稀奇事。”
事儿倒是不稀奇,褚彦文先前也听过不少这样的事,都是考官们用来发展人脉的办法罢了。
不过他随即就想明白了,自己无心发展人脉,并不代表旁人也要跟自己一样,于是便点了点头,赞同道:“延益说的不错,这倒也是一桩美事。”
沈伯文并不刻意掩饰自己此举的意图,毕竟已经做了主考官,自然不可浪费这个好机会。
他为官,并不是想一直混日子,而是有自己的抱负,就像老师所说的,为官之人,自然要肩负起身上的责任。
而做官,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只不过他赠予这几个新举子们自己的手稿或旧书,虽然有笼络示好之意,但终究也是欣赏他们的才学,并不完全那般功利,至于成与不成的,随缘就好。
……
鹿鸣宴之后,沈伯文与褚彦文又在杭州府留了几日,与其他人一同编写了这次的《乡试录》。
他身为主考官,亲自作序,而后列出此次浙江省乡试的所有入场官员名单,
紧接着入场官员名单之后的,便是三场考试的题目,随即列出中式举人名单。
再然后就是列出程文。
也就是可以为举子起到作文范式和导向的文章,因在考场之中,能做出直接就能当做程文的文章极少,甚至有些还存在着“文理纰缪。体裁庞杂”的缺点,因而对于这处的潜规则,便是考官们有修改润色这些文章的权利。
毕竟《乡试录》最后是要刊印出来的,若是将考生不符合程文标准的文章都直接刊登上去,除了会招致景德帝的不满,亦会遭受天下读书人们的讥讽。
故对考官来说,《乡试录》中所刊程文质量高低不仅事关天下文风甚至士风,而且还直接关系着自已的前程和声誉。故其如此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改作或代作程文,也不是不能理解的事了。[1]
这件事在沈伯文离京之前,自家老师与谢阁老,甚至苏掌院都交代过他。
毕竟他是头一回出任乡试主考官,有些潜规则还是需要懂行的长辈们教导,如若不然,怕是要出纰漏。
编写完乡试录,也到了该回京的时候,知道他们在京都还有各自要忙的事,知府便出面为他们几位京官们办了场践行宴,态度言语之间对他们十分可亲,毕竟一个是简在帝心的人物,另一个是褚阁老的孙子,还有一位更不必说,御史谁会想得罪呢?
参加完饯别宴的第二日,沈伯文等人便登上了回京都的船。
回去的时候时间没有来时紧迫,褚彦文自是想要在路上多停留几次,只是沈伯文归心似箭,除了要回去跟景德帝复命之外,还格外思念自己的家人们。
毕竟此番离家,算上回去路上要花费的时间,总共五个多月,将近小半年。
爹娘的身体是否还康健硬朗,如玉和阿珠近来过的怎么样,珏哥儿的功课如何了,阿苏在谢家还习不习惯,还有,这么长时间未见,也不知道霁哥儿还记不记得自己……
若是只有沈伯文一人不愿意在回去的路上多耽误也就罢了,惠御史亦是铁面无情地拒绝了褚彦文的主意,只道自己还有要是要回京同陛下复命,路上耽误不得。
褚彦文只好悻悻然地放弃了这个打算。
……
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份,在杭州府的时候还是秋老虎的季节,回到京都立马就觉得冷了。
回到家后,在老太太怀里的霁哥儿果然不认识他爹了,不过这小子倒也不认生,大眼睛里头满是好奇,但沈伯文含笑看过去的时候,他又扭头钻进了老太太怀里,过一会儿再偷偷地瞧他。
此番回家之后又能安稳一阵,沈伯文倒也不急着跟小儿子修复脆弱的父子之情。
跟沈老爷子与沈老太太说了好长一阵子话之后,唐阔才整理好自家老爷给家人们从杭州买回来的礼物,趁长辈们跟妻子带着女儿过去看,沈伯文又将珏哥儿提溜进了书房,好整以暇地开始检查他这段时间来的功课。
长子的自律他是放心的,不过身为父母,自然不能因为放心就撂开不管了。
此后回到翰林院中正常点卯,苏掌院见沈伯文得陛下青眼,却也不骄纵自傲,仍旧做事兢兢业业,态度谦和,不由对他更加欣赏,由此惹得张修撰更加嫉妒。
“听说掌院大人又给沈编修派了要紧的活儿?”
“好像是,不过沈编修都做过乡试的主考官了,掌院大人这也是惜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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