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室娇俏 第27节(1 / 2)
“陛下,世子……雁公子对陛下的孺慕之情天地可鉴,求陛下念在已逝的沂王妃份上,饶恕公子吧。”
文德殿内鸦默雀静,唯有香线燃烧时扑簌而落的动静。
皇帝转动扳指,半阖着细纹密布的眼皮,冷漠的目光如淬剑的冰水,倾落在玉阶下匍匐身躯,脊背发颤的女人身上。
“这些话都是霄儿教你的?”皇帝缓缓问道。
连翘翘硬着头皮:“……是民妇自作主张。”
皇帝的心绪复杂难言。若非大绍内忧外困,几位不成器的皇子难以支撑局面,或许他终其一生都不会认回雁凌霄。他也知道,雁凌霄对此了然于心。
愧疚么?也许吧。
但当他已皇位做饵,诱使雁凌霄入局,却换来对方的无动于衷,皇帝心中的愤怒如厉火,将那点愧疚燃烧成灰,风一吹就散得一干二净。
“他把你推到台前,所图为何,想来你心中自有计较。”皇帝神情愈发阴沉,觉得讽刺又可笑。
枉他以为雁凌霄会是合格的储君,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拿是否入局当筹码,把他和沂王府一系尽数算计了去。
闻言,连翘翘掌心撑地,战战兢兢抬起头,睫羽轻颤:“陛下,民妇不知。民妇只相信陛下的舐犊之情,不会因外物减损分毫。”
皇帝一怔,一时看不透玉阶下的女人是真傻还是装傻。若是真傻,那为她费尽心思筹谋的雁凌霄算白了工夫。若是装的,那他这位流落在外的好儿子,就是个被乱花迷了眼的蠢材。
皇帝起了兴趣,黑沉的脸色和缓许多,让敬太监给连翘翘二人赐座,把玩着麒麟如意,细细盘问她的身世。
连翘翘喉头一紧,眼珠子紧盯指尖:“民妇是太常博士连如阙的女儿,行三,上面有两个已出嫁的姐姐。民妇幼时体弱多病,寄养在京郊庄子上,去年底在庙会与世……雁公子相识。”
敬公公凑到皇帝耳边,低声说了两句,皇帝颔首:“太常博士,倒是个清要职位。你父如今官衔八品,为妾也不算委屈了你。”
连翘翘呐呐无言。旋即,又听皇帝道:“宣中书舍人觐见,草拟圣旨着雁凌霄乃龙血风髓,恢复其皇子身份,重新序齿为四皇子。封太常博士连如阙之女连翘翘,为从三品良娣。封民妇吴氏,为七品敕命夫人,赐金银各百两。”
心头一突一跳的,周身的血液涌向天灵盖,耳畔一波波潮汐般的嗡鸣。连翘翘与吴嬷嬷对视一眼,相携着俯身行礼,额头抵住手背:“谢陛下恩典,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帝闭了闭眼,挥手让他们退下:“朕乏了,都下去吧。”
静候多时的长平侯起身拱手:“臣告退。”
敬公公送他们三人出宫,行至文德殿外,笑眯起眼,向连翘翘道喜:“连良娣是有福之人,咱家在这儿先贺一声。”
连翘翘尚未适应突然间鲤跃龙门的身份,窘迫地退了几步,福身道:“公公客气了。臣妇的荷包香囊等物都在宫门女官处……”
敬公公笑道:“能沾一沾良娣的喜气,已是咱家的福分,哪敢问良娣讨赏呢?”
长平侯面有喜色,捋下一枚金扳指,递给紫衣裳的太监:“连良娣不必客气,这份礼,由老夫替你送吧。”
连翘翘哑然,一出文德殿门,上至长平侯,下至宫里的太监、宫女,待她的态度都有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叫她茫然费解。敬公公甚至差人叫来两顶软轿,特地嘱咐让小太监脚下稳当些,把她和吴嬷嬷、长平侯送去宫外。
在她受宠若惊之时,陛下的旨意已像飞鸟般抵达京城各处,有如冷锅里爆豆,平地一声惊雷,让沉寂许久的京城炸开了锅。
而更叫宗室勋贵、满朝文武在意的,不是雁凌霄曲折起伏的身世,而是他那位被封作从三品良娣的娇妾,连翘翘——在大绍,唯有太子之妾可称良娣。
自出了宫门,坐上长平侯府的车驾,天上就淅淅沥沥下起雨来。烟雨朦胧,依稀能听见运河舟楫拍击水面的摇橹声。
马车径直向宗正寺驶去,橐橐的马蹄在大门前止住时,早得到消息的寺正等人已抹着满头热汗,垂手候在门边。
长平侯先行下车,车窗外随即响起一阵寒暄:“长平侯,侯爷……”
红药撩开车帘,连翘翘珊珊步下车驾,宗正寺上下官吏不由随之一静。她尚未入皇家玉碟,一夜之间就随雁凌霄鸡犬升天,身份高贵但也尴尬。
“连夫人。”寺正讪讪道,“世子……殿下那厢,陛下早已关照好了,没叫殿下吃一星半点儿的苦,喝茶的水都是清岚山上挑的泉水。”
连翘翘抽一抽嘴角,她能不知道么?雁凌霄但凡擦破点油皮,宗正寺这帮人都能在脖子上留一块碗大的疤。
“大人费心了。”连翘翘柔声道。
正说着,宗正寺里间热闹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外院候着的人群遽然一静,望着年轻俊美的新晋四殿下全都屏住了呼吸,躬身行礼:“殿下安好。”
雁凌霄一身皇城司的常服,黑衣银甲,自箭袖到手甲俱是白银般的精铁,在雾气蒙蒙间,宛若一束天光。
他微阖双眼,看向站在青油纸伞下烟雨霏霏中的连翘翘,勾一勾唇,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过来。”
连翘翘心头一颤。
随即,她推开红药手持的纸伞,拎起裙摆闯入雨幕,绣鞋踏开一弯弯积水,在众目睽睽之下扑进张开双臂的雁凌霄怀中。
“殿下。”
第32章 ??偷闲
“委屈你了。”雁凌霄搂住连翘翘, 玎玲作响的步摇在他指尖重归平静。
连翘翘仰起头,激越的情绪一时难以平复,眼眶濡湿。刚想开口就听见长平侯尴尬咳嗽, 于是忸怩地推开雁凌霄, 轻扯他的袖子:“殿下,咱们回去吧。”
雁凌霄瞥一眼长平侯等人, 牵过连翘翘的手,淡淡道:“诸位大人请留步,不必相送。”
宗正寺的寺正哑然, 喃喃道:“殿下,这怎么行?”
他还琢磨着派一辆宽敞的马车护送雁凌霄回去,再请中人递拜帖,摆一桌酒宴跟雁凌霄请罪呢!
可雁凌霄连一丝目光都欠奉, 略略颔首后就与连翘翘相携上了马车。
“妾身已派人将吴嬷嬷好生送回家, 殿下若是想请嬷嬷来叙叙旧情,不如明日……唔。”连翘翘阖上眼, 手抵在雁凌霄肩头,小声嘀咕, “殿下, 外边还有人呢。”
雁凌霄只将她抵在厢壁角落亲吻, 吮吸下唇,咬出牙印子,微微发肿了, 才不甘不愿往后撤:“躁了一个月,现在让我做柳下惠?夫人好大的面子, 升官发财了, 就对我过河拆桥, 这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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