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1 / 2)
苏婉洗完澡,院里的人都散了,她也回了屋,而本应在书房挑灯夜读的宋学霸,却还在屋内逗留,他背对着苏婉站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什么,等苏婉走近了才发现,他手中捏着一块破布,月色清辉,照在他手上,好像镀上了一层银辉,美得不可方物。饶是苏婉脸皮厚,这会儿也有点心虚的感觉,实在是她练手的这块破布,太配不上宋子恒高大上的气质与此情此景了。
“娘子。”宋子恒微微侧头,如墨般的眸子盯着苏婉。
“唔……相公今日怎么没去书房?”
宋子恒不在意的放下手中破布,走向苏婉:“进屋时看桌上这布有些好奇,娘子可否解惑?”
“我女红不行,先拿旧布练练。”
“娘子既不善女红,不做便是了,也不打紧。”
“在家无聊,不如做做针线打发时间。”
“倒也尚可,只是娘子有时间便做,切莫因此着累。”
苏婉微微颔首:“省得了。”
宋子恒也笑道:“那我去书房了,娘子早些休息,不必等我。”
苏婉点头,例行公事的叮嘱几句莫太晚,便目送着他推门离去。宋子恒一出门,却并不急着往书房去,而是站在门口仰头看了看夜色,一声叹息轻轻从心头升起,他忽的想起刚成亲那会儿,自己也是如此,一有时间就呆在书房,娘子对此颇有微词,他那时只当不知,而今她如此习惯,甚至体贴入微,他却无端觉得失落。
叹息终于从心头溢至喉间,宋子恒回神,压下叹息的同时轻轻哂笑,有时间无病呻吟,还不如多看几卷书,这样想着,他迈开步子走向书房。
苏婉看着宋子恒把屋门带上,这才将桌上的旧布收起来,一边收拾一边叹息,宋子恒是为了嘱咐她,才推迟了看书的时间,虽然不至于多伟大,但能注意到这个细节并且表达关心,放到现代也算是好男人了。
如果这个好男人发达后不抛弃糟糠妻、也不三妻四妾的话,这样过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苏婉继续跟着宋小妹学女红,宋奶奶瞧了眼天色,道:“差不多弄晚饭了。”
“好咧。”宋小妹和苏婉放下东西,去到厨房。在这里生活了好几个月,苏婉能帮上的忙依然不多,就洗菜而已,她上次切菜差点切到手,之后不管怎么保证,宋小妹也都不敢让她碰菜刀了。晚上要做的菜没有中午多,中午吃的两个大菜还剩了不少,再炒几碗青菜就好了,两个人忙得过来,用不上喊大妞二妞来帮忙。
苏婉在井边把菜洗好端进厨房,宋小妹已经升起了火在洗锅了,见她进来,笑道:“我发现三哥今天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跟他说你在学针线活,为了要亲手给他做衣服,三哥听完表情很古怪啊,难道你没跟他说这事吗?”
“不会啊,他知道我在学针线。”苏婉挑眉,又问,“他当时什么表情?”
宋小妹停下手中的动作,认真想了想,摇头:“不好说,好像是愣了一下,然后眼神发亮,一句话没说就走掉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婉想象不出来宋子恒做这些表情的样子,也摇头道:“估计是想到了别的事,读书人总有些不一样。”
宋小妹深以为然:“我哥连奇形怪状的字都认得,我们看不懂也正常。”
不过宋小妹的话歪打正着的提醒了苏婉,她想做件衣服出来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但是有些福利还是可以提前支取的。于是这天晚上,宋子恒照例在书房读书,苏婉却敲门而入,扬了扬手中的布:“时间尚早,我想做做针线,不知相公可否移步到寝房?房内也有桌椅,并不妨碍相公看书。”
宋子恒放下书,嘴角已噙满笑意,“回房看书尚可,只是油灯昏暗,娘子夜间做多了针线,于双眼无益。”
“相公常年灯下看书也使得,我只偶而夜间缝补,想来应该无碍。”
宋子恒深深的看了苏婉一眼,不知为何竟然没有坚持,却是道:“娘子记住你说的偶尔才是。”
苏婉原以为说服他要点功夫,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不料几句之下他已有赞同之意,下意识点头,便见他站起身,灯光下更显长身玉立:“娘子稍候片刻。”
两分钟后,宋子恒腋下夹了书,端上油灯,关上门后,握住了苏婉的手,看书阵地转移到卧室,苏婉之前让打的椅子和“沙发”派上了用场,宋子恒在桌前椅上坐下,她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背靠着还算凉的木板,脱了鞋把脚缩进衣服里。灯再加上窗外的月光,倒有几分明亮。宋子恒回头,看苏婉缩成一团如猫儿一样,忍不住笑了,“你倒会享受。”
苏婉只是笑了笑,没做声。她靠着的说是沙发,在这边的人看来不过是条比较长宽、偶尔能当榻用的古怪椅子罢了,苏婉有些遗憾夏天太热,等天气转凉,她就找宋小妹帮忙做几个简单的座垫,里面塞上棉花放在沙发上,那才叫一个舒服。
☆、第十六章
苏婉不过是心念一动,宋子恒反而喜欢上了在屋里看书,为了能让他安静的看书,宋家特意空了面向后院的屋子当书房,宋家后院是个菜园子,再往后就是松林山,平日里孩子们都不愿往后院去,安静确实是安静些,哪能比得上他们睡觉的屋子。
宋子恒的屋子,是厢房里采光最好的一间,虽然他常年在书院,在家住的日子不长,全家人还是习惯把最好的给他,谁都拦不住。也因在家住的时间不长,宋子恒倒也没特意布置屋子,他一个大男人并不讲究这些,宋家人只道他喜简洁,是以原主嫁过来后,屋里除了床和一个放东西的柜子,其他竟全是她的嫁妆。
自己屋里塞满不是自己的东西,宋子恒更只当这是睡觉的地方,除了晚上,等闲并不肯踏进。
而今苏婉把屋子收拾得很好,她闲的没事,有时候拉上宋小妹,宋小妹没空就叫上大妞二妞,上一两个月改造和布置,屋里就变了模样。古时的雕花木床,层层叠叠的纱帐,精致古朴的家具,唤醒了苏婉那颗文艺小清新的心,她是花了十二分热情来布置屋子的,床头的珠帘,窗边的风铃,都是她亲手制作,等忙过了这阵子,她打算多鼓捣些手工艺品,不图干什么大事业,过得开心就好。
苏婉有自己的审美观,恰好宋子恒也不迂腐,别人见着这屋子还要惊奇一下,他只瞧一眼便满脸带笑夸道:“娘子会享受。”如今试过才知道,这个“会享受”之前,得再添个“很”字才算恰当。桌上摆着一盆长得正好的兰花,散发着幽幽香气,窗户上挂了一层纱,开着窗并不怕蚊虫进屋,倒是清幽的夜风徐徐吹来,清凉舒适,风铃随着风动清脆作响,并不聒噪,反而更能提神醒脑,宋子恒在屋内看过一回书,之后再也不肯回书房了。他心里倒是羡慕苏婉有这份闲情逸致,心中也不免对新婚妻子又高看了一眼,妻子娘家跟他们宋家的生活,虽说不上天上地下,但也相差甚大,不是谁骤然到了新的环境,都能有她这份随遇而安的心境。
宋子恒的举动,对苏婉而言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有人喜,自然就有人忧,宋母还真有些担心,之前三儿子跟媳妇不亲近,她也愁,好容易现在小夫妻亲密了,太过亲密她又担心,儿子明年还要院考,如今却白天夜晚,有空就跟儿媳待屋子里,真能看得好书?
可他们新婚燕尔的,宋母也不好多说,只能按捺下,说不得只是一时亲近,过几日便好,然而如此这般过了几日,宋子恒没有回书房的打算,除了一心等着抱曾孙的宋奶奶整日乐呵呵,宋家其他人倒开始坐不住了。
关键时候,还得宋母起头:“子恒啊,娘见你这几日都在屋内看书,会不会有些不便?”
“倒无不便,内室的书桌正好对着窗,光线甚好。”
见儿子神态自若,宋母顿了顿,小声的提醒:“那你媳妇……也不觉妨碍?”
“儿子看儿子的书,她做她的针线,这有甚妨碍……”宋子恒失笑,解释到一半忽然恍然大悟,这才正色道,“实则是内室窗户挂了纱帐,既无蚊虫进屋,又能开窗吹风,倒比书房要清凉舒适许多,学习起来也可事半功倍,况且娘子现今一心做针线,比我还要安静些,如此方能相安无事。”
宋母这才放下心来,她原是不想儿媳尴尬,这才拉了儿子单独说这事,如今倒有些庆幸没当她面说,她这儿媳心是好的,就是性子不太好,最受不得委屈,进门以来发作过两回,一回她二嫂给了她气受,她吵不过干脆气回娘家,第二回还是她二嫂说了她几句闲话,她就差没指着鼻子骂狗,这性子算是刚烈的,且除了儿子,谁的话也不顶用,自己虽是婆母,要是惹着她也怕是不好,这番误解若被她知道,还指不定要如何——宋母一介妇人,最信奉的莫过于“家和万事兴”这话,能少一事是一事。
想到这儿,宋母不由露出了一分笑意:“看来你媳妇那些日子在屋里也不算是瞎折腾,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宋子恒点点头,宋母又道:“不过到底你念书为重,既然挂纱帐有用,我这就给你书房也挂上,也省得你挤在屋里。”
“再有几日我就回书院,等下次回来已是入秋,根本用不上,倒不如爹娘几个屋子都挂上,也省得夜间闷热。”
宋母不肯,还想说什么,宋子恒却拦了她:“就当儿子孝敬您吧。”
宋母这才一合计,发现儿子说的确实没错,她心道儿子白日忙于农收,夜间还要看书,也不知身体熬不熬得住,在屋里有儿媳看着,倒能让他注意休息,反正假期也没剩几日,倒不如让他好好放松。心思转过来之后,宋母倒觉是好事了,自然不再坚持,转而想到了另一个事:“也是,你回书院之前,是不是陪你媳妇去趟亲家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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