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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琢玉只脱了外裳和上面的里衣,紧跟着钻进被子,用被子盖住了杜陵春的头,一面拆散他的发髻,一面解开他的上衣:司公全当为了查出真相,委屈委屈。

屁大点事,怕什么,都是男人。

公孙琢玉习过武,三两下就褪掉了杜陵春的衣衫,令后者挣扎不能。随后拿起旁边的酒杯,扔过去掷开了门栓,语气不耐道:谁啊!

虞大夫站在门外,探头看了眼。

那锦被里鼓鼓囊囊裹着两个人,公孙琢玉半身赤裸,显然正在兴头上,他怀中紧紧拥着一名女子,看不清脸,长长的墨发丝绸般披散开来,露出半边雪白瘦削的后背。

墨得浓郁,白得晃眼。

公孙琢玉声音不耐:哪个不想活的敲门,扰了本大人的兴致就算有十个头也不够你砍的!

应当只是单纯来嫖妓的。

虞大夫低下头去,挡住自己的脸,低声含糊道:大人恕罪,走错了路。

语罢将门重新带上,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室内重新陷入了寂静。

除了幼年受宫刑的时候,杜陵春生平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刻,他眼见那名疑犯离开,终于忍不住恼怒出声:公孙琢玉,你混账

他身有残缺,自然不愿被人触碰瞧见。就连伺候的下人也不敢近他身侧。可如今公孙琢玉不仅近了,还挨了,不仅挨了,还碰了!

公孙琢玉大概能理解杜陵春为什么发怒,连忙解释:司公,琢玉并无冒犯之意。

他自称名讳,而不是下官。

这个时候,公孙琢玉竟破天荒没有冒犯上司的惊慌不安,只是单纯有一种逾越了旁人雷池的感觉,想道歉解释。

二人挨得极近,呼吸交织,绵密难分。杜陵春身上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却又被一股松香味给压了下去。他被迫躺在下面,紧贴着公孙琢玉精壮的身躯,似恼,且羞,半晌后咬牙吐出了两个字:下去!

公孙琢玉顺势起身,顺便将杜陵春拉了起来。他是觉得没什么大事,两个大老爷们儿嘛,贴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架不住杜陵春心思敏感。

司公,下官该死,下官该死。

杜陵春不理他,兀自背过身平息了一下情绪,而后三两下套上外衫,面色阴沉的能低出水来。细看右手还在控制不住的颤抖,未能脱离不慎被人近距离触碰到时,那铺天盖地涌来的惊慌失措。

旧疾不可触,触之必伤。

没有任何一个太监可以坦然的面对这件事。纵然杜陵春已经站得很高很高,也依旧在意这件事,他很在意

阉人两个字是他身上这辈子都抹不掉的痛处,而那些言官御史似乎也盯准了这里,死命往他痛处踩。他们骂一次,杜陵春怒一次,骂十次,他怒十次,骂万次他便会怒万次。

屡试不爽。

紫色的衣衫匆匆裹住身躯,公孙琢玉原本只是悄悄打量杜陵春生气了没有,谁料却忽然瞧见他脖颈处一点殷红的朱砂痣,被白皙的皮肤衬得十分显眼,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什么,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肩膀:是你?!

上辈子,在永靖七年的诏狱中,他们曾经见过一面。

第174章 公孙大人风流倜傥

或许因为那是自己死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公孙琢玉记忆很深。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也记不得声音,濒死时只瞧见一截白皙的脖颈,喉结下方有一点朱砂痣,殷红似血。在灰暗的牢房里清晰而又醒目。

尽管公孙琢玉最后还是很倒霉的死了,但依旧不妨碍他对那个人抱有几分好感。如今发现是杜陵春,惊喜中夹杂几分不可置信,但细想却又是理所应当。

朝廷重犯一律交由京律司审理,能在那样严密的监牢中随口免去自己的罪责,这个人除了杜陵春不做他想。

杜陵春肩膀被他攥得发疼,不动声色皱眉,声音也沉了下来:公孙琢玉

一般有人喊他全名的时候,那就代表对方生气了。

公孙琢玉下意识松手,反应过来,慢半拍的解释道:我我替司公整理衣裳。

这话说的,整理衣裳没看见,净看见他扒衣裳了。

杜陵春飞快套上衣服,散乱的发髻没办法整理,只能那么散在肩上。他估计在这个闹心的地方待够了,气急败坏的摔门离去,从身旁经过时,袖袍带起一阵冷风。

亲娘嘞,很可能影响仕途啊。

公孙琢玉手忙脚乱套上衣服,又见杜陵春的发簪散落在枕头上,心想这么贵扔掉可惜了,顺手揣进袖子,然后追了出去。

司公,司公。

杜陵春前脚刚走出妓院,后脚就眼见公孙琢玉追了出来,却因刚才的事,心中满满的别扭与不自在。闻言眉头紧皱,语气生硬:还有事?

公孙琢玉当然不会惹了杜陵春这个金大腿生气,开始乱扔黑锅,正气凛然的道:那疑犯恬不知耻,流连青楼,让司公受这等委屈,实在该死,下官不日定将此人抓获,给司公出这一口恶气。

那姓虞的如果不逛青楼,他们怎么会进青楼,他们不进青楼,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说来说去,都是那姓虞的错。反正错天错地,就是错不到公孙琢玉身上。

此言一出,杜陵春若再揪此事不放,难免显得刻意了。

他冷脸静默半晌,心中强行宽慰自己,都是男子,说冒犯也算不上,如此几番,总算好受了些。末了看向公孙琢玉,听不出情绪的道:那本司公就等,看你如何把人捉回来。

语罢转身离去。

护卫一直守在暗处,见状立即跟在他身后。其中一名心腹发现杜陵春发髻不知何时散落了下来,墨色的长发尽数垂落在肩头,犹犹豫豫出声道:司公,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

杜陵春最恨别人多言,狭长的眼冷冷一扫,后者便立刻惊慌的低下头去,退到了身后。

如果说公孙琢玉之前仅仅只是怀疑虞大夫与此案有牵连,那么现在却是完全肯定对方与此案有关系。

对方倘若老老实实待在隔壁,好好陪他的琼月姑娘喝茶便罢,但一听自己在隔壁,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过来打探情况,岂不是做贼心虚,自露马脚?

要完成缜密的推理,需要收集各种庞大的信息数据。而公孙琢玉对这名虞大夫的资料显然知之甚少。他眼见天色不早,干脆命手底下的衙役前去打探此人信息,自己则重新回到了案发时的别苑。

凶案现场一定还有什么漏掉的线索。

公孙琢玉挽起袖子,心想这个姓虞的王八蛋逛青楼就算了,居然还敢连累自己,破案之后说什么也得好好收拾一顿。他这辈子什么都吃得,就是吃不得亏。

沉尸的古井就在小院中间,在夜幕的衬托下透怪诞鬼魅的气息。原本在这里住的仆役也搬到了别处,此时空无一人,仅有偶尔一阵风过,呜呜作响。

公孙琢玉打灯笼,在周围细致搜寻。

井边砌了一圈砖头,高度大概在女子膝盖以下一点。一名身体健全,眼睛不瞎的成年男子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跌入井中。他要么是被人推的,要么是自己跳进去的。

但基于目前的状况,后者可以直接排除。

尸体后脑有重物所击打的痕迹。死者大概率是先被人从身后用石头一类的东西袭击,失去行动能力后再抛尸入井。

小院山石花草甚多,符合凶器存在条件。如果凶手用石头砸人,必然沾上血迹,最好的毁灭证据方式就是扔到井里或湖里,这样谁也发现不了,谁也捞不起来。

但井中已经仔细捞过,没有什么可疑东西。

公孙琢玉大概估测了一下,最近的一个湖离这里至少有三四段回廊外加一座观景桥,而且中间必然会途径人多眼杂的后厨,凶手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处理一块沉重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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