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2 / 2)
临出门前,李妈妈到海棠苑传话:“老夫人请二姑娘过去说说话。”
前世里并没有这一遭,想来当时有孟珍一起,如今只她单独赴宴,祖母不甚放心。
果然如孟珠所料,到了福鑫堂,孟老太太拉着她殷殷叮咛到长公主府后要注意的各种事情:“京里都传开了,这次赏花宴太子妃要从中挑选儿媳妇,你已定下婚事,不必同她们掺和。但今日去,到底还是代表着咱们府里,所以说话做事都要先想后动,小心谨慎,记住了吗?”
孟珠很听教:“祖母请放心,我记住了,遇事若是没有把握,不知道该不该说,该不该做,那便不说不做。”
孟老夫人满意点头:“很好,咱们不为出风头,无需与人争锋,正好可以不说不错,避免那多说多错的误区。”
孟珠穿了湖蓝色的齐胸襦裙,孟老夫人便命李妈妈去她的首饰匣子里找来一对水滴状的蓝宝石耳坠,亲自给孟珠换上,又说:“自己出门怕不怕?正好你父亲和哥哥也差不多时候该去衙门了,让他们先送你过去,好给你壮壮胆。”
于是,孟珠像远嫁的女儿一般被父兄一路送到长公主府上,下了马车,孟云升和孟珽也叮嘱了她一番才离去。
之后自有下人为她引路来到望云阁。
丹阳长公主身为主人,自然坐在最上首一桌。左右两首桌分别坐着小蒋氏与庄敬郡王妃白氏,夏侯芊与夏侯蕙则各自坐在自家母亲下一桌。再往下便是真正各家贵女,闺阁少女本身无品无阶,全部按照各人家中父亲或是祖父的品阶排序,蒋沁挨着夏侯蕙,孟珠挨着蒋沁,对面则是乔歆,再往后是永宁侯与仰承侯家的孙女,之后依次向下,让人一眼看去便清楚明白。
只是蒋沁对面那桌不知安排了何人,一直空着,直到宴席即将开始,才见身着碧色月华锦襦裙的孟珍姗姗来到。
她并未忙于入座,而是先径直走到与自己座位平齐的位置,向上座几位施礼:“孟珍来迟了,失礼之处还请诸位殿下海涵。”
丹阳长公主穿着大红色的留仙裙,发髻簪一支凤头钗,凤口中垂下三络南珠串,随着她说话微微颤动:“孟姑娘远道而来,多有不便,若论起来,是我这个做主人的不够周到。今日请大家来,只为开心,还是快快落座,不要多礼拘束。”
孟珍闻言,又福了一福才肯入座。坐稳后,看着斜对面捧着琉璃盏发呆的孟珠笑道:“妹妹,好久不见,你一切都好?”
孟珠对着她笑不出来,却又不好当众与她翻脸,只淡淡应说:“谢谢姐姐关心。”
真是太奇怪了。
回想早晨家中各人表现,分明都不知道孟珍会出席宴会,难不成她是私自来的?
谁给她送的请帖?又是谁派了马车去接她?
这些问题的答案并不难,孟珠很快便想到了,再看孟珍正侧过脸与夏侯芊谈笑,几乎已可以肯定下来。
不惜违背祖母的命令偷偷从碧云庵跑出来,孟珍可真是对明王妃的位置志在必得呢。
只可惜她并不知道太子一系将来的结果,那可真是今日选上的最倒霉,选不上才是福气。
如此一想,孟珠便释然了,明明阴差阳错地避开一个大坑,偏偏自己不知道,还跑回来硬往坑里跳,这谁能拦得住,那就随她去吧。
长公主府的这片梅林与一般的腊梅不同,树上开出的梅花花心为黄色,名为素心腊梅,是十分稀有的品种。其香气也比普通腊梅更清冽悠远。
望云阁四面镶着西洋玻璃,向外看时景色毫无遮挡,赏花饮宴的同时,还有淡淡香气萦绕鼻尖。
今日来的姑娘们都知道这不是一次单纯的宴席,自然也有有心人迫不及待寻求表现,提议大家赏花作诗咏腊梅。
丹阳长公主是先皇最小的女儿,从小千娇百宠长大,最是好热闹。可惜嫁人不到三年驸马便没了,她一直未曾再嫁,但也并非过着一般寡妇那样清苦刻板的日子,经常在公主府里举办宴会,载歌载舞,游玩享乐。
做诗虽是雅事,于丹阳长公主眼中却略嫌无趣,她拐个弯说:“只是作诗未免缺乏新意,大家想想看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事与平时不同起来?”
可是作诗又能有什么新意呢?
在座的姑娘们都在书院读书,有些好风雅的也组过诗社,平日里诗社活动,也不过就是定一个主题,大家各自作诗,再互相品评比较。
或许因为是常规事,便不知不觉被束缚了思维,大家虽然议论纷纷,却一时间没有人真正想得出办法。
孟珍一直没有说话,只捧着美酒轻啜,又不时品尝盘中佳肴,那淡然的姿态几乎都要让孟珠以为自己猜错了她的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陆续有几人提出建议,但是都被长公主否定了。
孟珍这才放下酒盏与牙筷,说:“我想到一个办法,可能不够趣味丛生,但或许有不同一般赛诗的意义。”
这话一出口,就吊足了胃口,众人都转头看孟珍,目不转睛地等她说下去。
“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为了给亡母祈福,在碧云庵住了三个月。庵中主持师太最是心善,经常接济因为河南雪灾而被迫离乡别井,流落到晋京一带的灾民,只是庵堂到底财物有限,时常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想,我们可以把赛诗和筹善款结合起来,每个人做的诗都匿名贴出来,然后大家分头阅读,给自己认为最好的投票,一票代表十两银,最后投得的款项都捐给碧云庵施粥之用。”
孟珍停了停,眼睛忽然一亮,又补充说:“得票最多的头三甲,要再捐出和自己那首诗所丑的的善款一般多的银钱来。”
小蒋氏最先笑起来:“你这孩子,出的主意怎么这么有意思,若是赢的人还要再多出一份钱,只怕大家都不肯好好作诗了。”
虽然太子妃才是今日真正的“主人”,孟珍却并不顺着她说话:“我不这样认为。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自幼衣食无忧,不会把钱财看得过重,而且救济灾民是善事,可以积福。如果真的有人为了几两银子便要隐藏才华,只能说她就算有惊世之才也没有可以匹配的德行,就算不为人知,也半点不需可惜。”
她句句都说在点子上,席上各人无不点头称是,长公主也赞同:“最后一共筹得多少钱,我再捐出双倍。”
如此一来,再无异议。
公主府的侍女们纷纷上前收去酒菜,在桌上铺开纸笔,请大家作诗。
因为贴出选拔时需要匿名,便要求大家将署名写在最左侧靠纸边的位置,方便折叠隐匿。
诗做好后,就张贴在望云阁四面墙上,每首诗下置一只无盖的红木匣,各人选中哪首诗便将写了自己名字的角花笺放进去代表一票,当然也可以投不止一票,多多益善。
孟珠一首一首看过去,她倒不因为这主意是孟珍出的就故意唱反调,反而出手很慷慨,看不到一半已投出九票去。
只是……
她在一首诗前站定,不可置信地读了一遍又读一遍,这明明是……
蒋沁一直与她同路,这时率先开口:“这不是那日在陶然居捡到的那首诗吗?”
☆、第31章 城18
第三十一章:树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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