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1 / 2)
一群人吃了闭门羹,沈沉倒看不出失望,当晚就决定让整个摄制组在离梁海深家不远的山林边缘安营扎寨,既然喜欢他的音乐,决定了要拍这个人,而且来都来了,断没有让一句话就打发回去的道理。
来之前童瞳和沈沉都做了不少功课,梁海深这个名字被沈沉知道是因为一档热门的唱歌选秀节目,在一众唱流行歌的选手里,拼杀到最后前五的一个男生,决赛之夜唱了一首完全不流行的歌彼岸之河,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在后来公开的彩排花絮里,这首歌的现场乐队伴奏排练了非常久,因为原本的歌只是一支非常粗糙的demo,几乎没有编曲,而在重新编曲的过程中,演唱这首歌的男生跟编曲老师之间发生了非常大的意见不合,编曲老师按照常规流行曲的方式编排,而参赛男生强烈抗议,直接说老师完全不懂这首歌,他不要这些电子声,电吉他贝斯电子鼓,而要中式立鼓,加入大提琴和人声铺垫就可以了,虽然这样并不是演绎这歌最完美的方式,但这是目前在这个舞台上能找到的最好的方式。
编曲老师最后妥协了,靠五面中国立鼓,一只大提琴和三组和声把这首歌表现得气势磅礴,参赛的男生最后拿到了第三名,领奖的时候他感谢了这首歌的原作者,梁海深。
沈沉被这首简单又磅礴的歌弄得心潮澎湃,他联系了那个参赛获奖的男生,拿到梁海深的demo后第一时间分享给童瞳。梁海深的版本又是截然不同的感觉,并不浩瀚磅礴,demo录制的效果并不好,很多杂音,音轨合成也有问题,但是沈沉和童瞳在里头听到了在山间回荡的风,一大片山林的呼啸,沸腾的泉,虫鸣如情人间的低语,整首歌仿佛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话。
如果说舞台上的版本令人皮肤都在燃情,那这个宁静的版本就如一根探入心间的软刺,一点一点地被它扎进骨血。
静水深流,暗潮汹涌,童瞳听完demo后回给沈沉八个字。
沈沉回:我几乎循环听了一整晚,这个人有大慈悲,如果不是demo音质太差,可以一直循环下去。
童瞳又发消息:但我在网上搜索了下梁海深这个名字,出来一大票广告歌,很多你也应该听过,这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沈沉说:就是同一个人,我问过音乐圈的一个大佬,这人以前专门跟4a广告公司合作,出了很多有名的广告曲,后来不知道怎么突然消失了,这人身上有故事。
跟着沈沉又发过来几个demo:这些都是那个大佬给我听的,应该是梁海深前几年做出来的作品,你听听,这不就是咱们要找的世界音乐?太牛了,但完全没人知道他。
童瞳问:大佬既然有这些demo,就没想过认真做下这些音乐再发行?
沈沉说:大佬的意思是这些音乐太小众了,梁海深自己现在也根本没有发片的意愿,不太配合,也就算了。
童瞳听出沈沉的意思:想拍他是吧,行,我来出方案,你把他联系方式给我就行。
然而梁海深并没有联系方式,大佬也只有一个邮箱,还是几年前梁海深给他发过demo作品用过的,童瞳连续发了三封邮件过去,毫无音讯。
后来还是通过梁海深以前广告歌曲的版权公司找到他的联系地址,一个根本没听过的贵州山区小村寨,沈沉叫上了摄影师和录音师,几个人就这么杀了过来。
到的当晚,摄制组在梁海深的小院门口从傍晚等到星星月亮都出来,才看到梁海深扛着锄头牵着牛回来,身后还跟着一只土狗,狗见了陌生人拼命叫唤,梁海深把狗栓进屋里才问他们是谁,来干什么。
沈沉表达了来意,这位梁老师看起来其貌不扬,不知道回老家做农民多久了,看外表连年纪也看不出来,童瞳觉得他眼神温和,然而等到一开口才知道完全是错觉,梁海深直接干脆地拒绝了他们,他说:我的生活就是我的生活,不是你们猎奇的目标我告诉你们,我身上既没有什么传奇故事,也没有你们想要的噱头,我早就不写歌了,你们要是想做个什么不得了的新闻故事出名,趁早散了吧。
他说完,还没等沈沉和童瞳回话,就手脚利索地关了院门,把目瞪狗呆的摄制组关在了门外。
沈沉心里杠着的一股劲儿登时就上来了,谁特么跟你说我是来搞噱头的?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人不让拍是吗?我还就偏要拍。
摄制组一连三天睡在了露天帐篷,摄影师阮飞和蓝林睡一个帐篷,沈沉本来要和童瞳睡一个帐篷,剩下一个收音师秦豆豆还是个学生,怎么都不肯一个人睡,怕黑,怕鬼,还怕山里突然窜出来的动物,童瞳便主动照顾起了小朋友,沈沉睥睨着秦豆豆,心里一叠声的牢骚,来应聘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这么多毛病?啊?
主摄影师阮飞是个五大三粗烈马一样的男人,个子也高,他跟沈沉合作拍片子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十年以上,两个人还在学校的时候就绑一起玩票了,那部拿了国内外纪录片大奖的片子就出自他的手,蓝林是他小了n届的师弟,被他大赞才华过人,强力推荐进组,但这俩人从机场会合开始便没消停过,互怼的火药味都快扩散到半个机场,一般来说都是蓝林看不惯阮飞的啥啥啥忍不住吐槽,一直吐槽一直吐槽就会被忍无可忍的阮飞暴起怒吼,但看在童瞳眼里全都是年轻小朋友的生活乐趣。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童瞳总觉着自己比人家老,心态问题吧,二十六岁跟三十六岁似的。
这三天他们也没闲着,拍了很多环境空境,拍了融河村的其他人对梁海深的印象侧写,也远远地跟随梁海深下地干活的身影,拍了些远景镜头。
只是一靠近,梁海深就显露很明显的抗拒,不好弄。
村里人说,他从读书时候起就一直是第一名,状元,这里的人们用词很朴实,只要考第一就是状元,状元梁海深一路考过高考,考到外面的世界,留在了外面的世界,那时候梁海深的父母还在世,村民总是跟他父母说,这儿子是金凤凰,飞出去就不回来了。
突然有一天梁海深却回来了,父母像一只蜡烛燃到了尽头,他这一趟回来,料理好父母的后事就再也没离开过,拿起了父母的锄头继承了父母的牛,当真做起了农民,刚回来时总有人指指点点,谁都不知道他在外头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回来了,然而人都健忘,时间长了这些看着他长大的人也都不再揣测什么,飞出去的凤凰回了巢,拔掉霓凰羽衣安安稳稳地当起了土鸡。
吟唱者的第一站就如此出师不利,也许是几天来一直被低气压的气场笼罩着,这夜童瞳毫无预兆地讲了他和边城的往事,像是给满满当当的心找一个发泄口,他跟沈沉回了各自的帐篷,拍摄、边城各种杂乱的影像在喝了酒的脑子里交杂,直到半夜被一阵如急行军一样的嘈杂声惊醒。
低气压看来不是错觉,酝酿了好几天的惊雷春雨在这个夜里倾盆而至,几顶租来的帐篷跟纸糊的一样,瞬间破的破塌的塌,地面变得泥泞不堪,几个人被惊醒后又慌不忙地收拾一地烂摊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们的车停在村口,村子里的路根本开不进来,这会雨这么大,就算人可以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但所有拍摄设备都淋不得雨,五个人只能顶着一张防雨布,挨挨挤挤地骂天。
其他人还好,基本都是常年外拍的老鸟,但还是学生的秦豆豆有些扛不住了,打了个喷嚏,不理解地问沈沉:沈老师,咱们一定要拍这个梁海深吗?他本人又不配合,又不是啥知名人物,咱们就不能换个人拍?
两个摄影师和秦豆豆因为要保护器材,都站在防雨布的中间,沈沉和童瞳一人站在一头,沈沉这会扯着嗓子回秦豆豆的问话,眼睛却看向童瞳:不配合是正常的,换做是你,突然一群人要来怼着你天天拍,你也不让啊,纪录片就是这样,还有一点,我们要拍真实,我们的拍摄对象必须非常真实,如果他一来就特别配合,我反倒会怀疑自己,这个人对拍摄这么热情,是不是个戏精?要在镜头前作秀?那就不是他自己的了那个,你们三个都往我这边来点,没见着童老师身上全淋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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