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 (微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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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息气暖,鸟语花香。

市街上,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落,谈笑声、嬉闹声,纷响各处。

韶燕的春天始于第一场春雨,枯枝萌发嫩芽,草苗破雪而出。

不过今年春天来的特别晚,三月应当迎来的春晓,今年不知为何四月才缓缓到来,晚春不利耕作,拖延了主要庄稼下种和收成的时间,让副作物来不及下种,即使种了也只会冻死在初冬,冬季粮价也会跟着上涨,是韶燕人民非常不乐见的现象,只是开春带来的喜悦冲淡了隐藏在人们心底的担忧,毕竟,见到春天代表又熬过了一个冷冽寒冬,春天代表着万物欣欣向荣。

就连韶燕王宫内的都有此感受。

物价较歷年冬天少些波动起伏,冻死或饿死的人口初步估算比去年整整少了三成;河堤修筑工程顺利,可以预期今年的春雨能安然度过;北方虽然春天迟来,南方今年却是暖冬作物提早下种,可望多收一获,粮队筹派将提早进行;禁军已重整完毕,新的操练方式进行得很顺利;刑部人员和律法修编顺利完成……虽然春天晚了些,但仅仅过了一个冬天,韶燕国情有突飞猛进的发展,甚比这二、三年来的建设和改变,仿如融雪后的春天,除去一层厚厚的冰雪,展露出底层施了魔法般的改变。

韶燕王凛然地坐在议殿底端的台阶上,静静地听着群臣陆续秉报国情。

换做去年的今天,王位根本不可能有人坐在上面,甚至终年不见王的人影,这五年来一直带领整个朝廷的是在王座旁的摄政王,只是如今,摄政王一职已废。

韶燕的朝廷在去年秋末有了重大的改变,人事异动、职责修替、新王积极掌政,这几个月的改朝换面是群臣再怎么都想不到的结果。

眾人以为的不成材君主,原来是隻极其隐藏自己的猛虎,等待时机成熟才顿出密林。只是这等带的时间长达五年,长到百姓失去对新王的信心,也让朝臣们失去了戒心。

俗话说「旁观者清」,终日身置群臣中周旋,不如好好地在远处静观大局,这是后来从御前将军那儿流出来的话,真正有能力的清廉朝臣一夕之间握持了权力,让韶燕不仅仅只有一个冬天的改变。

韶燕王改了人,也改了事,冬末,每天上朝的规定王将之改成三天才上一次朝,眾人们还以为韶燕王才二个月就欲发怠惰,事后才了解每日上朝确实不如三日一次上朝好。每日上朝是为了督促怠惰官员办事,只是往往绊住积极官员的行程,每日耗时一至二个时辰在上朝,稟报的总是无谓的小进度。

下朝后,韶燕王如同往常──回书房批阅奏章。

鸯儿抱着大叠奏摺随在韶燕王身后,怕有些许怠慢。

自去年初冬那事以后,他家主上像换了魂似的,非比寻常地勤奋治国。也不是说他家主上以前都不勤奋治国,只是以前比较着重于了解民生百姓以及和百官周旋,偶尔还是会勤奋批阅奏章,只是现今批阅奏章、准见朝臣的时间比以前多了一些……好吧,多了十倍有馀,甚至挑灯夜战到三更。

仅仅一个冬天,韶燕街上的建设比去年底好上太多,他家主上从那件事之后拼了命地造桥闢路、修提筑坝、换官修法,虽然说拼了命地让韶燕变好也不是坏事,但……他家的王每天都绷着脸,让人浑身不自在。他好想念以前主上啊……那个有说有笑、风度翩翩的主上!

鸯儿将叠的有一丈高的奏章一股脑放上了案,他家主上一坐下就开始批阅,一直一直批批批、写写写,鸯儿没他大哥那么勤学,文政治国什么的他不是那么懂,当个刺客匪谍或服侍官人的能力不弱就是。

身为他家主上贴身侍童,这个时候通常都会帮他家的王备茶、端糕点、弄烤炉,让他家主上能专心把持国政,鸯儿抱持着跟以往一样的心情步出了房外,谁之今个儿回来之后脸色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还忘记带回热茶和糕点……

「怎么了?」

他家主上神眼,连瞄不都瞄一眼就知道他带着心事进来。

「没事。」虽然不是真的没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这般回答。

「你的脚步沉底了,还差点踢到门槛,所以你有大事瞒着我。」他家主上神耳,明明如此认真批着奏章,还完全料知了他的举动。

「主上下令过不提那事儿。」

自从冬初那件事之后,主上就下令不准在他面前提起某人或某几个字眼,这命令惊骇了所有人,特别是他家大哥。从那之后,他家大哥一直向他碎念,说主上不应该这样,主上对自己太绝,主上怎样怎样,总之,他大哥的结论就是心死无法承受,所以不如去情灭慾还来得轻松。

这些话他不太能理解,不过他也真的觉得主上变的很怪,真的真的很怪。

「……」

他家主上沉默不语,看来他没有机会──

「说来听听。」

「……」不是下令说不提了吗?难不成是回心转意了?鸯儿不多想,直言开口──

「据说那人……病了。」

******

「大哥!大哥!不好了!!」结束勤务后,鸯儿狂奔回兄弟俩房内,而鸳儿正在案头批阅暗部奏摺。

「没规矩。」鸳儿低声斥责。

在皇宫内奔跑嚷吼,一整个没教养,差点没跳起来一个巴掌赏在头上。

鸯儿知错,缩了头收敛些,随后又开始惊惶。

「大哥!真的不好了!」

「到底怎么了,慌成这样?」见鸯儿这反应,难不成又有人要造反了?不,如果是这样,暗部匯报上来的情报应该会有些端倪。

「大哥,主上不见了!」

「什……我没听说主上有要下访哪里,胤荷呢?」主上不见了?若是以前,鸳儿还不会如此震惊。只不过那事之后,主上已经统合了朝臣,整个冬天勤勉于治国,应该不会像以往到处视察才对。

「胤荷还在。不过咱们的主上要是想不见得彻底,他就会把胤荷留在替身旁不是?」否则端看胤荷在否不就能辨别真假韶燕王了不是?那替身还有何用处?

「……」鸳儿沉思,的确如此,但鸯儿究竟怎么辨识主上是不是主上?胤濂是个厉害的人才,易容后模仿主上的神态、口气,有时他还真给骗过去。可能只有胤荷知道谁才是真的主上,不过胤荷绝对不会说出口,就连点蛛丝马跡都不肯给。

赫然,鸳儿脑中出现一个情报──

「和玄家的来客有关?」今天暗部早上会报有玄家来的访客,因为当下是鸯儿接手这事,所以他就没在这事驻足,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结果。

鸯儿点头如捣蒜,把今天下朝后接见玄家访客的事和鸳儿道,来人他没记错的话,应是那个叫司徒的人,他无意謁见主上,只是自顾自地把家主病了的事告诉他之后就离去了。

「家主病了!?」这消息反倒让鸳儿更加吃惊。

「情报应该不假,他在玄家颇有发言地位,而且身份能让黑江放人到入礼堂。」黑江是掌管礼仪和接待的侍官,官拜一品,负责打理王宫中的大小事,就连来客是否放予主上謁见,也须先经过黑江的同意,套句现代化话,就是管家的职务。入礼堂则是主上用来謁见宾客的地方。

「主上怎么说?」

鸯儿闻言,脸色刷上一层白。

「主上当时在批卷宗,听完只顿了一瞬道声『是吗』,然后继续写手上的卷宗……」鸯儿越说表情越发怪异,好在为人大哥这么久,鸳儿还是能查觉鸯儿的情绪和想法。

简单来讲,就是主上反应过于冷淡所以鸯儿很失落,可是也有可能这人不是主上,所以才反应得那么让人惊慌,如果说是后者,那么,主上行踪不明又让人担心。

不过看鸯儿早先的反应,应是期待后者。

「这事我会让人去查,这几天你多观察主上,一有不对劲马上和我报告。」从胤荷那边是查不到什么的,只能从主上的神态和反应下手。

「是。」鸯儿頷首。

鸳儿派暗部中的精英到玄家去打探打探,四日后情报陆续传回,家主确实病了,而且病得不轻,至于是何时病的、如何病的,就不得而知,而家主人现在身在峒安,并非在麟洛。最后暗部还带来了一个不得了的消息……这事让鸳儿和鸯儿惊吓不已,正当鸳儿和鸯儿还在烦忧到底要不要告知主上时,玄家的人抢先入宫覲见。

「参见主上。」率先说话的人是司徒空,他毕恭毕敬地行站礼,跟随在后的玄凤也一同作揖鞠躬。

「免礼。」延煌部入入礼堂,座上主位迎客,表情控制得平淡,波澜不惊,他不想让所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他的心情,就连随侍在旁多年的侍童都不能懂。

礼毕,司徒礼应入座客位,却没有如此。

「敝人司徒以玄家总管事之名同总领事来此,想求主上赐恩。」司徒空开门见山地说。

这种文诌诌的说话方式也只有司徒说得出来,要是他没和那些百官周旋,肯定不能抓住司徒的重点──言下之意,玄家目前最大的两个头目一同到他这,为的决不是小事。

「说吧。」延煌道。

「家主告病一事,主上是否知晓?」

果然。那人生病的他当然知道,虽然他没特别交代,却不曾将这事移出心里。不过他也知道,那人是堂堂玄家家主,玄家会奉上最好的照顾,更何况洛神医还服侍在那人身侧,不会有事的,他无时无刻告诉自己莫要杞人忧天,为得就是让这一刻能把持冷静。

「相求一事但说无防。」

「家主告病甚久,日渐虚弱,现已药食不入,只怕……来日不多。」

延煌没料到司徒如此语出天惊。

这消息彻底让延煌愕愣了,虽然他极力压抑表情,却怎么也控制不住怦然的心脏。他知道那人病了,但……来日不多这事他今天可是第一次听到!

司徒说了话,他听不见,心跳、耳鸣取代了一切,他直视司徒的脣形,想藉由变化读出什么,这么做仍是枉然,眼前降下了黑幕,他看不清。失神了多久他不知道,直到鸯儿轻轻拉了拉袖口,他才勉强恢復了些。

天地像在旋转,司徒又说了一些话,这次他听见了,每一个字他都熟,只是他完全听不懂,他只能将几个隻字片语串在一块儿。

延煌闭眼,强硬止住脑门的晕眩,张开唇的瞬间才发现自己颤抖不已──

「赐……何物?」

******

玄麟知道自己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前阵子体力流失得异常迅速,起因来自于操劳成疾,白天的操劳归于家业,而晚上的劳累来自惧怕睡眠。那是只会在深夜发生的痛楚──每每静躺在床,逐渐鲜明的绞痛勒得他喘不过气,那疼痛总由心脏开始,缓缓漫延至四肢百骸,强而绵长。他隐约知道,这不是实际存在的疼痛,只是,这痛楚来自实际存在的病因。

整个冬天的漫漫长夜没能入睡几个时辰,繾綣难眠一癥日夜蚕食他的身体。

首先发现异常的是洛大夫,起先,玄麟坚持不让洛大夫诊治,在玄凤介入下才终于妥协,洛大夫只把了一会儿脉,又和他谈了几句,最后摇头叹气。

洛大夫知晓他得的这病没药可医,能做的只有缓症,之后将养身药膳和入每日食膳,虽治不了病,总能补身强心。

即使有药入膳,他仍感觉体力在衰退,连续活动的时间逐渐消减,不时地感到困倦,纵使睡意袭来仍无法睡去,反倒是一阵阵胸闷席捲全身。

自从十天前得到风寒后,体力衰退得比以往更加剧烈,很快地失去了下床的能力,之后没能再用双脚走动过,更糟糕的是,这风寒会逼人反呕,他每日食入的膳药吐出大半,往往进食就能耗去大半体力。

有好一阵子他整天只能闭眼假寐,无来由的抽痛更是趁机发作,那些日子他听见婢女们的哭声,他听见凤凤和洛大夫的争执,他也听见司徒的叹息。

某一天,他恢復了些体力,唤来玄家较高层的人们,趁还能说话时先打点好后事。理所当然,他把玄家留给了他的宝贝,不过他要司徒至少辅佐玄凤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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