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深处-3(2 / 2)
他碰到她身后的伤处了。
他们渐渐熟悉,他渐渐知道皇穆背上的创口极深长,但那几道伤口究竟什么形状大小,都是他所不知道的,他没想到她腰间也有伤。
“碰疼了是不是?”他张着手想扶她又不敢动,怕又碰着她。
“没事的。”皇穆弓着身子,脸色苍白地摇摇头,她疼得有些清醒了,但还是困。
元羡扶她略站了站,不由懊恼起来,她伤在背上,哪里能抱。
“我扶你过去好不好?”他轻声问。
皇穆被他不敢高声语地小心翼翼逗笑了,点点头,“心疼了?”她懒洋洋地问。
元羡没说话,点点头,之后想起来她看不到,“嗯。”他有点闷闷的。“认识你以来,一直在心疼。”他把枕头拍了拍,扶她坐在床榻边上。
皇穆特别懒,她没受伤的时候,只要不去麒麟大营,在家里一半时间都躺着。所以差不多每个房间都有榻。
这画舫之上的榻特别大,喝茶的时候元羡只远远看见这边有榻,过来了才知道有多大,觉得睡五六个人也富裕。榻上依然是皇穆的风格,雕梁画栋,极尽繁复,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多极了。茶具文玩香炉以及一只本来倚着香炉酣睡,此刻看见他们兴高采烈跳来跳去十分活泼的金色小麒麟。
他知道她从戎鞍楼带回了几只小麒麟,却一直都没见过,此时后悔没有带自己的那只小麒麟,可以介绍他们在一起玩一玩。皇穆坐在榻上,抬眼看元羡,元羡没照顾过人,不知道她坐在这里是等什么,他思索了一下,弯下腰替把她鞋脱了。
他握住她脚腕的时候,感觉到她轻轻抖了一下,她衣服上的香气又袭过来,他早已心猿意马的情绪再次泛滥,他想抬头看她,却又觉得不妥,哪里不妥,为什么不妥却又没有要领。他把鞋放好,站起来看着她笑。皇穆却脸红了。
元羡大感意外。
他们也认识一些时日了,皇穆时常流露出一些小女孩情态,却从来没有羞涩过,他对她搂搂抱抱,趁机摸一下她的手,她也只是笑,温驯的,习以为常地笑。
此刻一脸尴尬的羞涩,是从未有过的。
他心花怒放,脸上的笑更傻了。
皇穆看他只是站着,笑得一脸憨厚,“我自己,上不来。”她今天穿得是双云头锦履,略抬抬脚就脱下来了,根本用不着他大费周章地给她脱鞋。真正需要的,是搀扶她上床,她左腿用不上力气,手臂略用力后背就疼,所以便是坐在床边,也挪不进去。
元羡恍然大悟,他撩起袍子下摆,一条腿跪在榻上,双手扶着皇穆的腋下,略一用力,将她提到榻上。
这简直是乡间村妇提孩子,或者拖尸体。她忍不住笑起来,元羡感觉到她抖了抖,“碰疼了?”他又紧张起来。
皇穆摇摇头,“没有的。”她向后挪了挪,对元羡升起了好奇,他没有姬妾?她想起晴殊所说的,他宫里既无元妃,也无良娣良媛。那至少有宠婢吧,可看他的行事,又总觉得没什么经验。
他不知道皇穆在想什么,看了看榻上只有一个枕头,“被子在哪里?”
“在那边的箱子里,左手边第一个。”皇穆指着对面的三个雕花红木箱。
元羡下了榻,打开柜子,浓重的檀香扑面而来,几乎有些呛,他翻了翻,找出一床不十分厚重的,抱出来。
“榻上硬不硬?用不用垫着些?”他问。
“不用。”皇穆只是大概知道床褥在箱子里,平日上船都是宴宴先给她布置好,她今天没想着在这边小睡,所以这一厢只有几个靠枕。
元羡抱着被子艰难上榻,堆在身后,扶皇穆躺下,皇穆调整了一下,侧卧着。他转身把被子拖过来,给她盖上。
“睡吧。”他自认为轻手轻脚,盖好后还轻轻拍了拍。
皇穆侧过脸看着坐在她身旁的元羡,觉得他像极了小时候哄自己睡觉的宫妇,连坐姿都像,双腿侧在一旁,看自己的神情一脸慈爱。就差身边摆个针线提篮了。
她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你呢?”
元羡愣了一下,看着皇穆,他刚才忙忙碌碌,把之前的心猿意马都忘了,这会儿没什么事做了,才觉得眼前何其诱人。
皇穆向后挪了挪,那靠枕大极了,她不挪,剩下的那部分,也足够元羡枕着了。
他缓缓躺下,手脚都木木的,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皇穆掀开被子盖在他身上,向他挪挪。元羡松乏起来,伸过手臂想让她枕着。皇穆看出他的意思,头略抬了抬,容他伸展。
“我略睡一会儿。”她含糊着轻声说,之后抵着元羡的胸口,枕着他手臂合上了眼。
元羡过了一会儿,才明白这不是一个梦。
从刚才在船头搂着她开始,他就有些恍惚,分不清此心此身如今在哪里,他一直清醒着,却又一直混沌着,及至此刻,他才把事情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却也依然觉得不知今夕何夕。
他打着商议废除雷刑的幌子来福熙宫找她,皇穆胡乱翻翻,便说很好,和他说湖中荷叶初绿,菡萏新放不妨去画舫上看看春光。他们本来是在船头喝茶,之后他伸手摸了皇穆的手,他坐过去,搂住了她,她困倦起来,他建议她到这边休息,然后他们就一起躺下了。
这算同床?
算的吧。
他没被限制的那只手摸向皇穆的脸,又摸摸她的耳垂,她那侧的耳环没摘,他微微抬头看过去,想给她摘下来,又怕弄疼她,鼓捣了一会儿才摘下来。他亲了亲她的额发,这个姿势,他就亲的到这里。
皇穆的手伸向他的领口,没几下就解开了,之后穿过中单,放在他的胸口处。她的手心烫极了,贴着他的皮肉,像是能够把那处烧起来。
元羡以为清明起来的神思于是又混乱起来,他有点僵硬的等皇穆下一步动作,但她伸进他中单的手再没动作,就只是放在那里。
而她的呼吸,慢慢绵长起来。
元羡笑起来,觉得怀里是个小流氓,有限地轻薄了他。
她腕上的镯子搁在他肋骨上,随着他的,她的,呼吸起伏,他本来不存在睡意渐渐袭上来,想伸手把她搂得更紧,又想起她背后的伤,于是试探着把手放在她的腰侧,她没动,于是他知道,这里没有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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