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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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一对飘零江湖却情深意笃、甚至到你死我也不活程度的夫妻,好博取紫兰秀的同情分?

这种方式不怎么入流,然而赤霄一向不是个拘泥于规则的人。晏维清也不是真的在意,不然他也不会开那个头。但是,如果一个人敏锐到能精准地把握陌生人的心情,那他真的会迟钝到发现不了别人对他的心意、又或者自己对别人的心意?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晏维清突然问。

“……什么?”赤霄一时间没跟上晏维清的思路。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晏维清又重复了一遍,“楼兰?还是比楼兰还早?”

话题跳跃太快,赤霄有点惊讶。等回过神,他就觉得谈话方向朝更糟发展而去:“你不是说不问了吗?”

晏维清垂下眼,沉默了好一阵。在房间气氛变成真正的凝滞之前,他总算开了口。“可我没法不在意,尤其在想到——”他抬头,重新注视着赤霄,“你为了我走火入魔,而我直到最近才发现!”

赤霄怔了怔。不是为晏维清猜对,而为晏维清说出口。“这……”

“先让我说完。”晏维清飞快地打断他,“让我再想想——这么多年,若我一直没发现,你就打算永远不说?相比于坦白,你更愿意让我杀了你,对不对?我想你大概怕影响我,但里面真的没有不信我的成分吗?退一万步说,你真觉得我能杀你?你不觉得这对我要求太苛刻了吗?”

赤霄很想说“当然不是”或者“当然没有”,然而对着晏维清的双眼,他无法否认,因为对方基本都是对的。

晏维清继续说了下去。“当然,都是你的选择,我并没什么资格指责你。”这句话还算平静,然而接下来一句简直接近咆哮:“可你到底有没有把你自己当回事!”

第35章

来这么一出,接下来什么气氛可想而知。沉默地用了饭,沉默地洗了澡,沉默地躺上床……不管是谁,都没有弄出哪怕一丝多余的声音。

赤霄微微阖眼,身侧另一人的呼吸轻而悠长,他却有些心乱如麻。

他知道了那种感情却不坦白,有部分原因正如晏维清所说,不想影响另一人、觉得自己捂到死最好。至于他自己的死法,当然是死在相当的对手手上最好。

他曾经认为这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这本来也确实是最妥当的处理方式;当且仅当晏维清蒙在鼓里的情况下。现在晏维清意识到自己有类似的感情,就有那么一点不合适——他一个人替两个人做了决定,也就意味着对晏维清的要求变高了,也变得过分了。

而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晏维清也指了出来——白山教的存亡。身为一教之主,总有些不得已的事要做,偶尔也需要在针尖之上的位置摆正平衡,甚至以性命相博。

这两点正是他不反驳的缘故。事实摆在那里,没法强词夺理。

但这两点并不是全部。晏维清认为他早在十数年前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然而,也许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直到确实发现自己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时,才觉出味来——

他以为他对晏维清的耿耿于怀来自于不愉快的分道扬镳,来自于剑门关的惨败,来自于他必须要胜过对方的执着……

这些大概都不算错,可都是表面因素。他一直在意晏维清,最早是密友,中间是对手,后来……他震惊却又不怎么意外地发现,那是因为晏维清早就走到了他的心上。

执念过深,已成心魔。

虽然发现时间长短这个问题误会好像不大,但赤霄觉得他该解释。毕竟,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只有走下去一条路,坦诚会更有利;但他同时认为,现在不是个解释的好时机。也许,等到教里的事情解决,晏维清会更容易说话一点?

想到白山教,赤霄就很快想起白日大堂里的那些人。

五毒教紫兰秀醉翁之意不在酒,可以头一个剔除考虑。再看金棍门,门中长老都没来一个;对虾兵蟹将来说,银钱的吸引力大概更大些,相对容易打发。

剩下四个门派基本肯定会联合,以求与白山教正面交战时占据上风。其中,峨眉和青城互相看不顺眼,绝对不可能支持对方做带头的那个;那就只剩下嵩山或者华山。

赤霄的心思在嵩山丁子何和华山沈不范之间转了一圈;他俩就是白日里的黑衣和青衣老者。

丁子何的武功不过尔尔,在嵩山派中也就堪堪能挤进前十;然而他辈分极高,是现任嵩山掌门雷一云的师叔。至于相对年轻的沈不范,听闻他的华山剑法比他掌门师兄邱不遇还要厉害几分,但吃了入门晚的亏,不然现在华山掌门就该是他了。也正因为此,从邱不遇接任掌门后,师兄弟的关系就没好过。

赤霄很能理解沈不范上白山的动机,但他看不出丁子何的。嵩山派让这种一把年纪、武功又不特别能服众的人长途跋涉到极西之地,真的不是没事闹着玩?

虽然,如果把武功和资历结合起来考虑,还是丁子何做主的概率高些,但这样的临时联盟,推举谁管事可能都差不了多少。大家心里都有一盘小九九,并不见得有从几根筷子变成一把筷子的实力。

赤霄把面上的情况考虑完,又想了想可能暗中潜伏的势力。毫无疑问,这类人更多而且更难预测,怕是要到上山以后才能看出来。

面对这种威胁,赤霄不得不担心教中如何应对。因为显而易见的原因,画堂、机堂、弦堂现在基本形同虚设,珠堂和方堂大都武功平平,剩下毫堂、香堂、音堂……

赤霄相信秦阆苑必定早已把毫堂精锐都召集到白山,香堂也同样。他们这么做最早也是最根本的目的是篡权,现在则要兼顾两边——一边想要抓住他,一边必须对抗入侵者。不得不说,就算占据地利,要来个全胜也没那么容易。

一开始就帮着秦阆苑打嵩山派等,还是先救自己人?

以前的赤霄可能犹豫,但现在的他完全不用思考,果断选择后者。他素来把白山教摆在第一位,但秦阆苑和凌卢都已经证实了他们的狼子野心,便不必再浪费机会了!也许晏维清说得对,他是有些心软;但他至少能保证,绝对没有第二次!

就在赤霄想着第二天如何告诉晏维清他要先去后山雪牢时,远处忽然响起了隐约的唔喔声,极像鸡鸣。

轻眠的晏维清几乎是立时睁开了眼睛。大半夜的,四周还是荒山野岭,哪来的鸡叫?

房中灯火已灭,伸手不见五指,但赤霄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警惕感觉。

“……公鸡?还是人?”晏维清用极低的声音问,显然也知道赤霄醒着。

“都不是……”赤霄在心里默数,一面分神回答:“是山鹧鸪。”

晏维清不说话了。他想到白日里重碧酒的事情,便不免觉得,这山鹧鸪估计还是白山教中的暗号。九坛喝掉八坛,来的是百里歌,正对上喝掉的数量;如今这山鹧鸪,听的莫非是叫声次数?

一、二、三……七!

在确定到此为止后,赤霄披衣起床。晏维清注视他隐约的身形,再开口时声音清醒到不能更清醒:“你要去见宫鸳鸯?”

赤霄穿衣的动作顿了一顿,拿不准晏维清的意思。他确实要去见宫鸳鸯,也并不怕晏维清看;但他不能确定,晏维清现在有没有心情和他一起去。

“……嗯。”最后他只能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正是月末,不见残月,边星寥落,给山风回荡在林间的声响平添了不少可怖之意。赤霄完全没在乎已经有些凛冽的冷意以及暗色朦胧的视野,循着山鹧鸪指示的方向在高大笔直的油樟木之间穿梭。不多时,他就立在了一片略开阔的林间空地上,那里已经有三五个黑衣人等着。

“圣主!”为首的黑衣人立时跪了下去,激动得都有些颤抖;她身后的人也同样。

“赶紧起来,鸳鸯。”自杭州分别后,至今已三月有余,赤霄难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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