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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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安一脑门汗,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急的。

周瑛又翻了一页,手指着卷宗的一行道:“对了,还有这一桩,狱中近百人犯无故失踪,无人知道来龙去脉。”周瑛合上卷宗,温和笑道,“身为一县父母官,能失察到这般地步,冯大人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

冯安只觉嘴里发苦,磕头道:“臣着实不知情,请公主……”

周瑛可不愿意听冯安这没营养的废话,只把卷宗轻慢地丢回桌上,“父皇日理万机,原不该为这些小事分神,不过这桩事恰好在南巡时,撞在父皇手里,说不得要给一个交代。”

冯安顿觉心中不妙。

“可惜了,直接犯下这错的,只是些个差役师爷,连牌位都算不上。”周瑛惋惜地看向冯安,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冯大人是官场老人,该知道朝廷出了这种事,失了颜面,少不得要推出个人来顶罪。那些个差役师爷不算数,索性冯大人也有失察之罪,就由冯大人一并担待了吧。”

“可,可是……”冯安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急得都结巴了。

“丁统领查了这许久都再无隐情,想来再查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周瑛彻底无视掉冯安,俨然下首跪着的已经是个死人,对丁唐直接吩咐道,“就这么结案吧。该怎么治罪,丁统领自己权衡就是。总归一个宗旨,此案纯粹是个别官员的错,本朝吏治清明,与此无丝毫瓜葛。”

都到了这会儿,丁唐哪能不明白周瑛的意图,当即配合道:“公主英明,是臣过迂了。出了这种大案,老百姓要的无非是一个交代,一县父母官的项上人头,哪还能安抚不住?”

冯安顿时跌坐在地上,一张脸煞白。

周瑛只当没看见,还朝丁唐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点道:“至于那些个差役师爷,关上几年,或刺配,或交徙金就罢了,有个儿高的在前头挡着,这些个小虾米谁会注意他们。”

冯安眼中一亮,心中挣扎了半天,终于开了口,“启禀公主,臣有要事启奏。”

周瑛一副刚想起来屋中还有个活人的模样,有些惊讶,又勉强纡尊降贵道:“冯大人尽管放心,你的家人孩子,自会有人给你安置,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冯安一听这话,更是下定了决定,咬牙道:“臣之前撒了谎,此案桩桩件件,臣都是知情的。”

周瑛眉心皱了起来,俨然不信,“我知道冯大人觉得委屈,但这么随口翻供,也太儿戏了吧。”

冯安见周瑛不信,慌忙道:“不敢有瞒公主,这些事臣真的知情啊。”不待周瑛说出否定的话,冯安就一股脑全说了出来,一脸悔不该当初道:“一开始方柄被抓,臣确实不知晓,但后来刘氏爆出方柄有功名,臣怕事情闹大,才一时糊涂,铸下大错。”

周瑛一副不解道:“那又怎样,不一样是你来担这罪吗?”

冯安忙道:“可没多久臣就后悔了,尤其方玉香来赎她父母,臣更是自责不已,但这时臣的上峰徐大人却不许臣放人,甚至让臣继续抓方玉香。臣心中不忍,只好偷偷命人放水,放过了方玉香,甚至追捕方玉香时,也只是走个过场。不然公主以为,方玉香一介弱女子,怎能逃过层层追捕?”

周瑛心中冷笑,明明是冯安无能,又瞧不起女人,才让方玉香侥幸逃出生天,现在反倒是他的功劳了?但现在暂时不是追究的时候,她吸了口气,才继续引导道:“这跟徐大人有什么关系?莫不是冯大人想要逃脱罪责,才攀扯徐大人下水?”

冯安慌忙往前跪了跪,又道:“不不,这真的是徐大人在幕后指使,甚至包括监狱里人犯失踪的事,也都是徐大人密令我等做的,不独我桃溪县,其他几县也是如此。”

周瑛面作狐疑道:“冯大人现在可是戴罪之身,空口无凭,就要指控朝廷命官吗?冯大人你可别怪我不信,实在是你在这个关节点翻供,实在难以取信于人。”

冯安一咬牙,狠道:“不敢让公主为难,臣有证据。”

周瑛问道:“什么证据?”

冯安一想起徐继年哄着他跳进火坑,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净,不由恨得咬牙切齿,当即交代道:“在被丁统领抓走的前一晚,徐大人来了一封信,交代臣一定要咬死口,千万不能承认自己知情,否则犯在陛下手里,一定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臣慑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听从。”

听到有了证据,周瑛却皱了皱眉。

从此案的各种痕迹来看,犯蠢的是桃溪县上至县太爷,下至差役狱卒,但徐继年这尾巴收的,虽然是个笨办法,但也不可谓不有些急智,这种人真会把自己的错处落诸笔端吗?

丁唐见周瑛像在走神,且案情有了转机,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信藏在何处?”

冯安忙回道:“就在臣小儿子的襁褓里。”

丁唐心道怪不得了。这两天御林军都快把桃溪县衙底儿都翻过来了,却一直没找到有用的证据,原来是藏在小孩襁褓里,看来下回就不该给那些内眷留面子,就该一个都不遗漏才对。

周瑛这才回过神来,又问道:“还有其他实据吗?人证物证都可。”

冯安绞尽脑汁想了半天,面色有些不太好,青一阵白一阵的,“没有了,这封信不够吗?它就是徐继年派人送过来的啊。”这会儿也顾不上称徐大人了,直接口呼其名道。

周瑛心道不好,既然这一位以前没事的时候,就是个心细如尘的,那现在真正大祸临头了,又岂会在这个关节眼儿犯错,留下实据好让人抓自己的尾巴呢?

丁唐显然也听了出来,面色一沉,问道:“送信的人是谁,是否是徐继年的心腹?”

冯安回忆了半天,嗓音干涩,“这臣不知道,管家说,是个面生的小子送来的。还是拆了信,臣才知道是徐继年写给臣的信。”冯安心中不安,又慌忙道,“可信里确实是徐继年的笔迹啊,臣长年跟徐继年有文书往来,多少公文批复上都有他的字,臣不可能认错啊!”

丁唐和周瑛对视一眼,显然都不看好。

半晌丁唐还是道:“臣先去把信找出来吧,还有历年来徐大人的公文,臣也会调来一些,已作比对。至于鉴定笔迹的大师,御林军中倒是没有,不过听说随行的工部侍郎年大人善于此道……”

周瑛一听后面这话,就知道这权限不是她能给的,丁唐显然是在向隔壁屋的皇帝请示。

果然丁唐话音落了不久,就见西侧暗门一开,皇帝走了出来,“你只管去办,着年祺暗中协理此案,朕会随后下口谕过去,但此事不要声张。”

丁唐领旨:“臣遵旨。”

跪在下面的冯安一见皇帝出来,哪还能不知道皇帝来龙去脉都听了去,顿时瘫软在地。

皇帝却没理冯安,笑着对周瑛道:“你做得很好。”

☆、第64章 有罪假设

丁唐动作很快,只几个时辰,就搜到了冯安所说的信件,并拿着徐继年的公文,交由工部侍郎年大人查验,得到了两者并非一人所写的结论。丁唐前来回报,皇帝却问周瑛,“若是你待如何?”

没想到皇帝会主动垂问,周瑛自然求之不得,打点起全副心神,斟酌道:“这位徐大人的履历,我能否一观?”

皇帝微笑道:“这有何妨?”说着,抬手示意丁唐奉上。

丁唐既有心查徐继年,这些东西当然早就准备妥当,虽然意外于皇帝对周瑛如此青眼,但周瑛先前逼问出桃溪县令冯安的实话,也算帮了丁唐一个大忙,故而此时也不刁难,将一应资料悉数呈上。

周瑛细细看过,眼神有些微妙,“这位徐大人可真是难得的好官,兴修水利,修建道路,甚至为泰安州争取了好几项免税的福利,也难怪数年考评皆是上等。不提乞丐流民,泰安州也的确一副百姓安居乐业的情景,若无意外的话,在父皇南巡返程之后,徐大人的位置也该升一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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