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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公公道:回陛下,是朵梅花的模样。他方才为晏江引洗净了头发,一手撩起他的长发正打算为他清洗背部,不想就看到晏江引的右后肩处有一朵红色的梅花印记。

福公公伺候晏江引多年,从未见他身上有这种东西,起初他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还滑稽的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眼花,又舀了水冲洗,却是如何也洗不掉,心中惊骇之下,便不小心的叫出了声音来。

自己身上莫名其妙冒出朵儿来,这说出来的确有些诡异,但晏江引毕竟少年心性,倒是有些兴致勃勃,又接着问:它生在哪儿了?

福公公见自家万岁爷一脸淡定、毫不担忧的模样,渐渐也跟着冷静下来,他抬手指了指那朵含苞待放桃花,就是这里。

那印记的位置在肩上,晏江引不过稍微扭头,便看了个清楚,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那花朵印记,若说是刺青纹身之类,或多或少会有凸起或者凹陷的感觉,但这个用指腹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的确是与皮肤生在一起无疑的。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朵花来了,真是不可思议!晏江引忍不住低叹一声。

福公公接道:是呀,前儿个奴才伺候您的时候,还没有呢。

晏江引经他这么一提,不知为何,脑海里猛然就想起裴烨来,想到裴烨,就想到那场混乱的性.事。

那一晚他没醉酒也没中毒,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男人时而热烈时而专注的神情,雄.壮蓬勃的身躯,俊美魅惑的面容,以及最后那夹杂着温柔、无奈以及怜爱的几声轻唤

晏江引想着想着,心中一时有些情动,白皙的面颊与耳后泛起淡淡云霞。

自那天后,晏江引每隔两日便收到玄机楼送来的密报,里面关于边疆战况写的较为详细,甚至比随后呈上来的官方文件更加细致。每天等着玄机楼送来的信,几乎已经成为晏江引的习惯。

这日下早朝,又一次听说有人求见,这次前来送信的仍旧之前那个年轻男子,他将信物递过去便悄无声息的离开。

晏江引迫不及待打开密折,发现这一次的东西里面竟夹着两封信,其中一封与寻常无异,正是玄机楼独有的封信方式,而另一封,信封上却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写。

晏江引对这封信说没有好奇是假的,但这微末的好奇心在裴烨的安危之前,根本不值一提,故而晏江引还是率先看了玄机楼的战报,等确定我军无恙,这才拿起来那封封面空白的信封。

他徒手撕开封蜡,里面的信纸折叠一丝不苟,展开之后,竟是写了满满的两页。

信上字迹严谨中透着几分不羁,笔画匀称流畅,力透纸背,晏江引只扫了一眼,还未细看内容,便已然愣住。

这熟悉的字迹,他看了数年,如何会认不出来,竟然是裴烨写给他的。

开头的称呼并非平日里恭敬而略显疏离的陛下二字,却是唤了晏江引的名,还是未带姓氏的那种。

信的开始仍旧叙述了战场上的情况,说是已经稳定下来,让他安心,之后画风陡转,啰啰嗦嗦一番叮嘱,竟都是些穿衣吃饭、防寒保暖之类的鸡毛蒜皮,最后嘱咐他于朝政之事上莫要过于忧心操劳,若有何难解的事情便等自己回去,还说会尽快结束战争,早日回来。

结尾的落款是清渊二字。

晏江引将这封信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反反复复看了数遍,最后单手握拳抵着下巴发起呆来。

看字迹的确是裴烨的手笔无疑,可是整封信几乎找不到多少那人的风格,那个淡漠冷峻、满脑子家国天下的男人,真的能说出这样的话吗?

他会关心自己穿的是否单薄,每餐吃了多少,说若是不耐,便莫要理睬那些逼自己选妃的官员还有那字里行间,泄于无形的思念,这些话,真的是裴烨会说出口的吗?

晏江引思来想去,始终想不通裴烨为何写这样的一封信给自己,到了最后,竟觉得恐慌起来。

会不会是前线出了什么事情,所以他才会写信给自己说这些?这么一想,再看这封信的时候,竟然有种在看遗书的感觉。

晏江引猛的摇了摇头,甩开这些不着边际的思绪,玄机楼的密报上也才说战况稳定下来,所以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他纠结的扯着自己的头发,半晌过去,盘的一丝不苟的墨发已然凌乱不堪,短些的碎发胡乱的耷拉在脸颊,显得整个人既颓丧又凌乱。

裴烨前世今生从未如此认真的喜欢一个人,因而也没什么经验,思念从他离京之日起,便在心中生根发芽。某夜辗转难眠,他便想着是否该给晏江引写封信寄了去。

夜间魔魅猖獗,总能不动声色的引诱人做出清醒时候很难做出的事情。裴烨翻身从床上下来,研墨提笔便开始写信,他其实并不知道写什么,干脆兴之所至,想到些什么便直接落笔。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写了满满五张信纸。

第112章 修文

裴烨翻身从床上下来, 研墨提笔便开始写信,他其实并不知道写什么,干脆兴之所至, 想到些什么便直接落笔。

这一坐就是两个多时辰,洋洋洒洒写了五张信纸,写完之后又是一番修修改改,却仍旧觉得不满意,折腾到天亮时分, 手下来报说有人求见,裴烨匆匆将信纸一叠塞到怀中,端坐帐中时, 又恢复成那个冷峻严肃,号令三军的大晏将军。

来的是玄机楼的人,裴烨与他们商讨了些事情,在对方临走时将这信一并交给他们带去, 这才有了今日这茬。

裴烨当时写信的状态,就像个情窦初开的愣头小子,虽然清楚的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却仍有许多顾及, 仍会激动紧张。

也不知他若晓得自己修修改改写了一夜的东西, 却给晏江引造成这样的困扰,会作何感想呢?

边疆战报源源不断递到京城, 信中所述皆是较为乐观的消息,然而晏江引却总是心下难安,这种惶惶不安一直持续到暮春时节,一个消息传回皇宫,让他的世界顷刻崩塌。

犹记得那日午后, 风暖花香,春阳和煦,宫人在蟠龙殿内的院中备了软榻,晏江引躺在塌上小憩,头顶是一颗经年的古花树,枝头花开正盛,每有微风拂来时,便有花瓣纷纷扬扬飘下来,落在他的发间衣上,衬这少年眉目如画的面庞,漂亮的就像一副绝美的画卷。

晏江引静静躺在那里,任由春风撩起自己的衣摆,拂乱他的鬓发,不知不觉就沉入了梦中。

福公公站在一旁守着他,见状取了绒毯轻轻盖在他的身上,然后对路过的宫人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宫人会意的躬身退下去,不敢发出丁点声响,甚至连呼吸都尽量放的清浅。

陛下这些日子日夜操劳,即便夜间得了空休息,也常辗转难眠,精神状态每况愈下,这些福公公都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

这会儿见陛下睡着了,便想着好歹能多睡会儿,却不想晏江引这一睡,就睡了近两个时辰还未醒过来。

裴烨

福公公正犹豫着要不要唤醒晏江引,毕竟虽已快到了夏天,但天黑还是有些冷的,想了想他靠近塌边,伏低了身子,正待开口,就听见这样一声近乎凄厉的惨叫。

晏江引从梦魇中惊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只片刻,额头上已渗出了豆大的汗珠。

福公公被吓了一跳,手中浮沉啪一声掉地上,他顾不得去捡,担心的问:陛下,您您怎么了,是遇着梦魇了吗?

晏江引一声不吭的坐在那里,赤红的双眼没有焦距的盯着前方,显然是还未彻底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外面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很快一个身穿一等侍卫服饰的男子疾步而来,步子还未迈入门槛,便道:陛下,出事了。

晏江引浑身一震,蹭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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