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游船送人(h)(1 / 2)
话说这日是五月二十七,因是辛惊雨的生辰,辛檀便准她一天假放松玩玩。辛惊雨一早便睁开了眼,身上仅围着一件永祥云嵌八宝纱绿潞绸、装着排草玫瑰花的主腰。这肚兜是燕林一针一线绣制出来的,昨晚特意给她换上睡觉。
沉星笑吟吟地端着脸盆走进来,道:“娘子起得真早,咱们梳洗了,就去给主子、夫人问安。”
惊雨伸出手向他讨贺礼,沉星没招儿,从怀里讨出一支缠花,笑道:“仆备不起什么厚礼,这支头花略表表心意。”
惊雨娇憨道:“星哥儿送什么都是好的,快帮我戴上,我再去见娘。”
惊雨梳一“不走落”,髻上插着沉星赠的缠花,上穿银红绉纱织金云肩翔凤对衿衫子,下着蜜合色纱挑线穿花凤缕金拖泥裙子,脚登晶红潞绸小履鞋。她正欲提裙奔至辛檀处,至前厅院中,已有两叁个人在那里设下天地香烛,惊雨只得上了柱香。礼毕后又被领着到祠堂里行礼,之后方一一向辛檀、元主夫、柳夫人问安。
她带着大包小包的贺礼回屋,陆陆续续又有礼至。她把这些包裹箱盒围在身边,让沉星和阿悸拆那些道长尼姑、亲戚帮闲的礼,自己和燕林拆看家人朋友的礼物。
辛檀送她一套文房四宝兼五两银子;元主夫的是个四面和合荷包,内装一白玉佩和二两银子;柳夫人亲手打的一双鞋袜和一副护膝,特差派迎春给她二两银子,其中五钱银子是妩春和迎春的心意。
“咦,好奇怪,元娘子的长随明明报我送来一把金寿字壶、一套玉桃杯,寿桃兼异果时新、汤羊美酒,如今怎只见着寿桃的面了?”沉星纳闷道。
辛惊雨心下了然,悠悠道:“那些原不是给我祝寿用的,许是都拿到娘那边正喝酒呢。罢罢,那些我也用不着,继续拆吧。”
元瞻青送来六对两寸大花梨木雕鸟虫鱼兽,辛惊雨看了喜欢,盘算着几个拿去善因轩,几个放在床头,几个再同书屋媎妹赏玩;元凭熤送来的是搽脸的润肤油,香味清爽,她连同元家兄弟的一两银子一并收着了。刘安厦送来的是数本古今小说、传奇角本,惊雨忙让阿悸收拾了藏到书斋里。
轮到梁家媎妹却只有一方贺帖,祝寿的话云云,结尾写着申时四刻于梁家游船恭候辛四儿大驾光临。辛惊雨失笑,把帖子掖进衣襟里。环视一周,忽觉少了些什么,她逢上阿悸的视线,见阿悸转身离屋,瞬时咳嗽一声,道:“你们把东西挑拣归置好,我一会儿回来。”
她背起手跟在阿悸身后,探头笑问:“不知阿悸这回又会给我什么惊喜呢?”
阿悸领惊雨至善因轩前,推门笑说:“惊不惊喜阿悸不敢说,请娘子看了再做判断。”
只见室内中央摆一扇木屏风,底部作矮脚条凳式,其上框个木架,中间搁砂盆种扁豆,枝叶盘延屏上,恍若绿窗,纡回曲折,随时可更,曰“活花屏”。
惊雨走近细瞧,发现花草间还有几只静止不动的蝉蝶、螳螂,均用细丝扣虫项系于其上,理成抱梗、踏叶等诸多姿势,宛然如生。
辛惊雨忍不住叫道:“太妙了!这个虫子是怎么做的?”
阿悸道:“仆本欲扑捕几只来做,只是……仆不自量力了,最后于虫市买了几只将死的,勉强做出来。”
惊雨笑说:“阿悸可不是'不自量力',明明是'妄自菲薄'。”
“什么'妄自菲薄'?仆等收拾好贺礼好些时候都等不见娘子,原是躲到这里来说小话。”轩门未关,燕林抱臂嗔道。
辛惊雨拉燕林进来一同欣赏,燕林从袖子里掏出惊雨预备摆在书斋桌面上的木雕,叁人就如何布置议论了一番,最后辛惊雨拍板,还是都一格格地嵌进博古架里吧。
因傍晚还要去赴梁家媎妹的宴,中午辛惊雨和元氏兄弟、几个侍从随便吃了些点心、小菜压压肚子,就当和他们一起贺过生日。
辛惊雨准时抵达渝水河畔,撵浮叶、鸢月回府戌时再过来接她。时天飘细雨,水波涳濛,岸边长芦高柳,渔船舣舟;江上烟波浩渺,画舫泛楫。梁家的双层游船就停在渝水河东岸,媎妹俩身蒙牛毛细雨,立于河边平台等她。
叁人欢欢喜喜碰头,梁家媎妹笑闹着把小寿星簇拥入游船。梁家游船外挂羊角灯如联珠,如烛龙火蜃,水火激射;艇中雕梁绣柱,红纱披拂,鏾钹星铙,宴歌弦管,女郎凭栏轰笑,腾腾如沸。
辛惊雨赞道:“这游船里面竟也布置得如此富丽堂皇,梁大媎、梁二媎抬爱,小妹能在此船上同媎媎们游湖宴饮,生辰过得值了!”
梁二笑道:“别着急啊,你且看下面,是谁来了?”
只听人浪喧嚣,她扶着栏杆向下看去,伎生弄影玉立于舞榭歌台,向身后的琴伎萧童福身示意后轻启丹唇,仙渺人声便随着丝竹管弦之音袅袅盘桓,遏云绕梁,游鱼出听。周围女、郎如痴如醉,辛惊雨陶醉在弄影的歌声中,只觉得周身山环谷饶,一只百灵鸟在自己耳边鸣唱。
一曲终了,众人如梦方醒,爆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叫好声,辛惊雨随梁大梁二走入包厢,喜道:“怪道梁二媎方才不让我着急呢,原是请来了影生,小妹见他一面又闻其歌喉,今日算过得没有遗憾了!”
梁大将扇子重重地在手里一拍,笑话道:“四儿你太容易满足,听他唱个曲儿便满意啦?接下来你可别惊掉下巴!”
她拍两下巴掌,从门外走进来捧着个木盒的弄影,他施施然跪地,向辛惊雨献上一纸文书。少女半惊半疑拾起一看,却是弄影的卖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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