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相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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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街小巷中,柳叙将绣好的锦帕和布匹放在竹篮中递给了街市上的布店,收捡好了钱财便往家里去。

才至门前就听到里头男人教小孩读书的声音,她进了小院果不其然看到崔衡正坐在五岁的男孩身侧,教他一笔一划写着。

崔衡见她回来了,便笑:“来看着孩子的大娘我已请她回家里去了,我在便是。”

柳叙点了点头,将孩子赶进屋里去了之后,崔衡拿起桌上一张小楷默的《孟子》篇章问:“他说是你写的?你如何认字的?”

“小时在采矿场,父亲总拿着树枝在泥中比划教我认字,后来我去给采矿场的官员做记档,才拿笔练字。”她低眸答着。

“柳家家传,该是如此。”

邻居家的大叔将柳叙要的米面都搬了来,吆喝一声后放到了门口。她赶忙去接,那几大口袋也累人,崔衡便前去搭手。

邻居大叔走了几步,听到声响回头看了看他们,又笑笑走了。

二人抢着拿一个面袋子,柳叙争执不过,见崔衡将东西都放进厨房后,递上手帕请他擦汗,看他正笑着却道:“公子请人一路护送我们回京,又替我找到了尚在京中的堂亲,实在感激不尽。我已答应公子,去见要找我的人,公子也不必总是来这儿,多有不便。”

“你们孤儿寡母的,平日里麻烦事……”

“正是因为孤儿寡母,您才不便来此。”柳叙打断他,声音柔柔,却不容拒绝。

良久,他只得尴尬应一声“好”。

柳氏一族在前代是无人可比的荣耀,乃前代开国功臣,至本朝夺位时,柳家一相叁将,宁死不屈,皆亡于那次宫变。

柳家主支子弟自此被流放,旁支倒还有些人平安顺遂。当初那一相叁将还有两个弟弟,柳叙的父亲便是其中之一。

柳叙之父早就在流放之地病重而死,柳叙自出生起便在采矿场了,一天的家族荣耀也没享受到。

黄昏暮色时,崔岫云带着披着斗笠的赵钦明走入这巷道,说着:“所以殿下之身份是不能告诉她的。”毕竟也算是世仇了。

昨夜回去后,崔岫云将那份誊录的记档看了又看。

五月十五日,兵部下令调叁处别州兵马前往云州。

五月廿二日,云州前线失利,云氏将领部下哗变。

五月廿叁,云氏将领拥兵不返。

五月廿五,令苏协所部前往查探情状,若云氏叛变则可诛灭。

六月初六,前线密报,苏协所部并未动作,上书称云氏不会叛,请陛下莫要发兵。

六月初十,苏协所部被大姚部攻击,溃散四逃,而苏协不在军中。

六月十叁,云氏拥兵叛逃。

崔岫云记得,是在六月初八那一日,苏协交给她书信,让她去找在后方养病的赵钦明。

苏协什么时候离军的,她也不知……

怎么看,苏协也不能算全然无辜,也难怪皇帝多年疑心。

崔岫云在院前敲了门,是崔衡来开门的,引他们进去。

“孩子睡了,你们小声点儿。”崔衡说着。

“孩子多大了?”崔岫云问着。

崔衡柔声说:“五岁,她十六岁在采矿场成了亲,诞下一子,可她丈夫前些年被石头砸死了,所以孤身一人。来,快进来吧。”

柳叙听到门外声响,打开了门,见到跟在崔衡身后的两人,缓缓行了礼,抬眸时,却发觉那两人直勾勾盯着她。

“怎么了这是……快进来啊。”崔衡不解这两人怎么无端发愣了。

赵钦明回过神,拽着崔岫云进了屋,低声说:“抱歉,因姑娘太像故人,故而发愣了。”

眼细长柔情,唇圆满轻扬。

乍一眼,像苏协。

柳叙斟了茶给他们说:“我已知两位想问何事。我的确记得小时,曾有一官爷交代过采矿场的人照料我,可我实在不知是谁,也不知缘由,恐怕无甚能帮到你们的。”

“姑娘名作柳絮?是飞絮那一字吗?”崔岫云问。

柳叙摇头:“是纪言以叙之之意。”

“不对啊,我记得您的父亲唤柳观,您与父亲,怎么都是“又”字辈啊。”崔岫云皱眉。

闻此,柳叙浅笑说:“我父亲还有一个弟弟,也便是我小叔。小叔随父亲被流放,出去打水就走失了,父亲因此日日自责,神志不清了好一阵,总是唤着柳叙此名。是时,母亲诞下了我,父亲那段时日把我当做小叔,故而我便也叫此名了。”

“你小叔何年生人?”赵钦明忽而急问。

柳叙被吓了一跳,却摇头:“这我不知确切的,大抵比我父亲还小上十几岁,若到今日,该是四十五六的样子。”

苏协也差不多是此年岁。

柳叙实在是所知不多,崔衡看崔岫云和赵钦明倒是神色都不对劲,看着天色,也只得先送他们出去。

“崔姑娘,我还有些话想与你说。”柳叙忽而开口,崔岫云看了看崔衡,点了头。

待到她离开时,崔岫云看到门前只剩下崔衡一人,后者回头看她:“殿下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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