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途 第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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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席扉也较起真来,“不是‘愿不愿意’,是‘想不想’。”

“有什么区别呢?”

“愿意说就说,那是骗人。”

秋辞被他最后这句堵住了口,表情变得有些不服,还有些不忿。可他们两人在这三个字上的争执简直莫名其妙,他们要等以后才能想明白,他们是被这三个字吓着了。

这时有两辆车朝他们开过来,歪着停在他们跟前,用远光灯明照着他们,把两人都晃得眯起眼。

第35章 喝奶

其中一辆布加迪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头发被发胶竖起来,走路摇头摆尾,就差在脸上书写“二世祖”三个大字。

此人在盛席扉那边的窗户上叩了叩。车里两人对视一眼,将车窗落下来。那年轻男人笑着打量他们好几眼,说:“车不错啊,一起玩儿吗?”

盛席扉嘴上礼貌地拒绝,脸色十分冷漠。年轻男人仍力邀,一只手搭在他们的车顶上,弯着腰勾着脑袋往他们车里看,不管是看盛席扉还是看秋辞,眼神都让人不舒服。

他最终相中秋辞,问:“想不想坐坐我的车?”他看起来很自豪,因为他那辆布加迪的价钱是秋辞这辆法拉利的十倍。

盛席扉看见秋辞戴上他的微笑面具,得体地拒绝了,“我们马上就要下山了,太晚了,明天还得上班。”

年轻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视线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最后终于肯站直了,朝车里吹了声轻佻的口哨,“那行吧,祝你们睡个好觉!”“睡”被格外加了重音。

盛席扉把车窗升回去,看着两辆车调头。布加迪离开前故意踩着刹车给油,尾气喷到他们车前脸上。

“我们下山吗?”盛席扉问秋辞。

“走吧,他们这会儿应该是在喝香槟庆祝。”潜台词是一会儿他们喝多了,还不知会干出什么。

盛席扉重新启动了车子,调头下山。车子开起来,车里变暖和了,秋辞脱下羽绒服抱在怀里。直到这会儿,刚才那四盏大车灯留在他视网膜上的光斑才完全消失。眼睛和心里都很不舒服。

他看眼盛席扉,发现对方还在生气,甚至比刚才还气。头一次在这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他正要说什么,车里忽然被照亮,心里顿时一咯噔,从侧视镜里看到后面追来一辆车,是刚才那辆布加迪,依然用远光灯故意晃他们,并且咬得很紧,早就超过安全距离。

“不要生气,我们就这样正常开。”秋辞语气平和地对盛席扉说。但其实他非常紧张,上山时他睡着了,这会儿才知道环山路有多吓人,弯弯曲曲的公路,转弯一个接着一个,路左边是山体,右边是崖坡,后面还有一辆看起来随时都能撞上来的布加迪。秋辞知道后车撞前车时永远是前车更容易失控,第一次觉得公路边的护栏太矮了。他两只手不由自主握在一起,像在祈祷,希望车不会翻出去。

盛席扉听完他的话,铁硬的脸色倒缓和下来,不过双手依然握得很紧,万一后面的车突然发疯,他得尽量稳住方向盘。

布加迪咬了一会儿,可能是觉得没劲了,几乎擦着他们的车尾从左侧超过去,跑到他们前面,副驾一个年轻男人从窗户探出半个身子,疯子似地朝他们举高了双手竖中指,还伸长舌头,形容狂妄。

布加迪跑远了,山路重获安宁。盛席扉略微减速,两人同时松了口气,下意识去看旁边的人。秋辞劫后余生地笑了一下。盛席扉也挤出一个微笑。因为他平时面容随和,这会儿忍着火气就很明显。

之后他们一直开到山下都没再看见那辆布加迪。

上到高速,秋辞看见加油站的标志,说:“加一下油吧。”

盛席扉看眼仪表盘,其实还有油,但依然听秋辞的下了高速。

值夜班的工作人员问他们加多少,盛席扉抢着说:“加满!”

秋辞知道他是要主动结账了。来时过收费站他们走的etc通道,秋辞的缴费卡自动将过路费缴了,盛席扉对此耿耿于怀。

秋辞心想,不和他争了,在停车场两人就为停车费争过一次。其实他从来就没有盛席扉那种抢着买单的老派作风,何况某人此时正心情不爽。以前真不知他有这么大气性。

但盛席扉一直防着秋辞,油刚加满,工作人员还没说话,他就抢着把信用卡递了出去。他们的油箱在右侧,盛席扉的身子越过秋辞将胳膊伸出窗外,另一只手将秋辞的两只手腕紧紧攥住,不让他乱动。

秋辞猛地躬起背,额头磕到盛席扉的肩膀上,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

盛席扉想起他的手腕,忙松开手,心慌地去看自己是不是干了坏事。

秋辞比他更慌,糊里糊涂被执起手。刚刚双手被困的感觉还留在皮肤上,被始作俑者第二次碰触,不仅被抓住的触感重现了,被陌生气息所笼罩的感觉也重现了。异样的感觉通过双手飞快地往身上缠,像非常非常细的绳子,将他整个躯体密密地捆住了。

秋辞尽量自然地把手从盛席扉手里抽出来,怕冷似的抱紧怀里的羽绒服,把双手藏在下面。

车外的工作人员直接把卡递进车里,看在豪车的面子上还有几分耐心,“你们听不见我说话吗?麻烦请快一点儿,后面来车了。”

盛席扉忙把卡接过来,一边启动车子一边担忧地问秋辞:“我是不是把你弄疼了?”

秋辞摇头,他刚才根本没顾上疼不疼。但他马上想到这就没法解释自己刚才被抽了脊椎骨般的反应,又开始撒谎:“你刚才压着我胃了。”

盛席扉内疚极了,把车泊到加油站外的露天停车场里,“你胃不好?”

“是……”这不是撒谎。

“是不是晚上吃太少了?”

“可能是吧。”这也不是撒谎。可是两句真话连在一句谎话后面,就都成了谎话。

盛席扉看起来自责得要命,“不该那么着急跑过来,应该先让你正经吃顿晚饭……你在车里歇会儿,我先去那边商店给你买点儿吃的!”

秋辞赶紧说“不用”“不严重”“不疼”,但是盛席扉已经跑出去了。他看着那个很快就跑远的人影,终于敢把双手从衣服里拿出来。他像吉普赛女巫端看水晶球那样地端看自己的手腕,骇人而可疑的淤红,青色的完好的血管,被皮肤覆盖的山脊形状的软骨,看不出任何有关未来的启示。

盛席扉跑回来了,只买到袋装面包和袋装牛奶。他把面包递给秋辞,把牛奶揣进毛衣里,因为牛奶凉。

秋辞从来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他慢慢吃着面包,细嚼慢咽,用胃疼做借口以掩饰自己挑剔的习性。他问盛席扉:“你知道我这车哪里比那辆布加迪好吗?”

盛席扉恍然大悟,原来秋辞要他停车加油是看出他在生着气开车。

秋辞按下一个扭,车顶的后半部分升了起来,然后是后备箱盖,之后是他们上方的车顶。盛席扉如儿童观看日全食那样惊讶地张着嘴巴仰起头,秋辞则微笑着观看他。早就猜到他会喜欢。

盛席扉仰头看着,车顶已经整个挪到后面,他忙下车去看全貌,看到后备箱盖支起来,把移过去的车顶盖住,全都变成后备箱盖的一部分,让他以为自己看到变形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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