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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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心的日子不可能持续太久,第二天还没等来符春花那头的消息,梁坤已派人来请“王先生”去商议合约细则问题。

这一回,依然指名要王先生单独前去就好,大青山上上下下似乎已把薛师爷彻底当成了纯粹的面首,仝则无谓坚持,从善如流到了约定地点,这才发觉竟然是那“军火重地”的库房门口。

而这座军火库,的确不是凡品,简直快比得上后世银行的金库大门了,让仝则在一瞬间怀疑起,老钱带来的那几只火药,恐怕未必能炸得开大门的一角。

第118章

“三层钢板, 还有一层是特别加厚的,寻常火药根本奈何不了。这间石头屋子,或者说这道门, 是整座大青山最值钱的物件了。”

仝则听着梁坤的介绍,平静微笑,暗地里却已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梁坤所言不虚, 尤其那神色简直称得上有恃无恐, 约自己来这个地方扯那没什么争议的合约内容, 多半也是存了显摆的心思。

四当家是梁坤嫡系,不过此刻他对这个说法很不以为然, “九爷这是什么话,咱们大青山最值钱的,那当然还得是九爷您才对。”

众人闻言, 恨不得齐齐点头, 梁坤豪气万状的笑道,“不错, 官府悬赏十万两, 要我这颗项上人头,本人还真能算是个值钱货!”

“那群酒囊饭袋,压根就上不来,上回才到半山腰被咱们吓得快尿裤子了。要说没九爷在大青山镇着, 朝廷那帮饭桶哪来由头伸手管兵部要剿匪钱,倒是该感激咱们帮他发家致富了。”

“对,等回头办完大事, 咱们干脆轰轰烈烈劫他一票,尤其那个姓张的狗官,上回见面竟敢打嫂子的主意,一定不能饶了那厮……”

话没说完,已被梁坤抬手截断了,众人立时醒悟这是丢面子的事,忙不迭转移起话题,有人当即提议进去拿几支枪给兄弟们练练手。

然而说者无心,听者还是留意到了,仝则猜测那张姓狗官,就是新到任此处的地方官员张迁。

这人和曹薰曹大学士既是姻亲,又是一丘之貉,觊觎的女人自然就是符春花,那么换句话说,符春花应该很清楚张迁私下勾结土匪的事了。

仝则于是彻悟,裴谨为什么决定要留那女人一命。

思量的功夫,梁坤已打开了那道门。他用了两把钥匙,一把硕大,一把只是普通大小,开锁后还要旋动一旁沉重的转盘。仝则将步骤一一记在心里,之后再看梁坤将把两把钥匙分别放置身侧,一左一右贴近中衣。

以梁坤阴狠多疑的性格,不知道日常会随身带着钥匙,还是将它们藏在云深不知处。仝则心里惴惴地想,凭符春花的手段,却不知到底能不能成事……

与此同时,本该留下独个卖呆的薛师爷,眼下却是半点都不孤单,在房中再度招待起“特地”前来看望他的符春花夫人。

梁坤使了一招调虎离山,引开仝则,其后再派自己的女人前去和裴谨幽会。只为他已将“薛飞”视为一件奇货。

梁坤出身不高,身上带有一种原始而朴素的精狡,或许是对声震四海的名头太过渴望,由此滋生出一种疯狂的偏执,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一半的兄弟,也包括自己的女人。

春花看透了男人本质,只打算能捞一把是一把,破罐破摔的直说道,“梁坤谁都不信,钥匙睡着也藏在胸口,还特别缝了张皮口袋,跟他自己的皮都快黏一块了,我没本事偷得出,除非……给他下药。”

“他会中招?”裴谨不温不火地问,“既然谁都不信,要如何落药,是在饭菜里,还是在酒水中?”

春花眼睛转了转,“要不,你们也牺牲一个人。从年二十九开始,山里就要摆宴。酒总是要喝的,梁坤酒量不错,也喜欢和人拼酒,那个时候下药最方便,不过从一个坛子里倒出来,你们的人也得喝下去才行。”

裴谨没作答,再问道,“年三十那天,他会不会开库房检验枪支弹药。”

春花想了想,瞪着眼说,“那谁知道?不过他这人迷信,过年不见血不摆弄刀剑枪炮,一则怕走火误伤,二则怕有血光之灾,一整年都会走霉运,他很信这个。再者嘛,咱们现在不过是赌一把,怎么着,难道你还不敢赌了?”

裴谨一笑,“夫人好胆识,为了腹中骨肉,果然什么都豁得出去。”

春花怔了怔,半晌沉下脸,“咱们可说好了的,完事以后你带我下山,把我周转到边境。拿了钱,从此和你两不相干。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是拼着不投胎,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裴大帅对怪力乱神的事不当真,连装都懒得去装,扬眉道,“我说话算话,愿不愿在你。你如果想跟梁坤亡命天涯,那也是你的自由。”

女人升格做了母亲,不再像年少时那般任性肆意,春花下意识抚摸小腹,狠狠剜了剜面前英俊得不像话的男人,暗骂真是白瞎了这张脸,实则也是个狠心无情的王八羔子。

那王八羔子对她的注目无动于衷,眼神游离在若有所思和魂游天外之间,“药我负责下,酒我们负责喝,你做好你该做的事,三十晚上,你就可以在固若金汤的库房里一觉睡到来年了。”

“看来你还真是什么都有,准备得够全乎,连钥匙都配了各色各样的,啧啧。”春花越想越觉得奇怪,不觉探过身子问,“哎我说,你到底是真瞎,还是装模作样?”

裴谨仰面一笑,顺势往后一倒,“凭你对男人的了解,如果我真知道你长什么样,你说,我还能硬得起心肠么?”

他忽然来了个婉转动人,春花忍不住心动神驰了一刻,想要摸摸那张俊脸,下意识伸出两根指头,在他面颊旁边绕来绕去,见瞎子果真视而不见,她大起了胆子,毕竟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摸一回,给自己这辈子留个念想也好。

水葱似的玉指伸出去,距离目标将将还有一掌而已,忽听啪地一下,手腕子上是先紧后疼,春花感觉骨头都快被捏碎了,暗骂这瞎子手劲忒大,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松开,你快松开,手要折了……”

裴谨向来对女人一视同仁,并不觉得就该心慈手软,在她腕子上倏地一点,不知道又触动了哪处穴位,春花半条胳膊登时发狠似的一疼。

裴谨却若无其事,蓦然松开了手。

“哎我说,你至于得么!”春花边揉腕子,边恨恨道,“你可别指望过河拆桥,要逼急了,我现在立马就去跟梁坤说……”

谁知那姓钱的家伙,戳在一边当了半日聋子哑巴,听闻这话,登时向她投来了一记金刚怒目。

春花咽了下吐沫,闭上了嘴,毕竟人家连银票都给了她,自己跟着梁坤三年,可还没见过那么大数目,有利不图、有自在不要,那她跟棒槌还有什么分别。

“你到底是什么人?”春花盯着裴谨,充满了疑惑和好奇,“都说你和山下那个侯爷长得像,别真就是侯爷本尊吧,那我可真是赚大发了。”

她咯咯的笑起来,却又匆忙收住,恰在此时,有她的心腹小幺赶过来禀道,“二当家带人上山了,是在山下碰见的,一队俄国佬,为首的说他们是亚先生派来见九爷的。

汇报完,又念叨着,“奇怪了,不是有人在咱们这儿,怎么又派了人过来?”

春花垂下眼,片刻后抬眸,报复般的笑看裴谨,“得,我瞧你们,马上就快要露馅了。”

“彼此彼此,”裴谨闲闲笑着,“你识字不多,不认得银票上写的是裴谨的户头,你和九爷最想弄死的人有首尾,下场只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春花瞠目,惊道,“你……”

“别废话了,想活命就好好听着。”裴谨问道,“你们这有没有翻译,那个上山的俄国人是谁,以前见过梁坤没有?”

那土匪回忆道,“九爷很少亲自见洋人,他嫌那帮人态度傲慢,像是来施舍,洋人确实也看不大起我们,每次都是派几个二毛子,就是你们这样的,来和我们交涉。至于翻译也都是他们自带,不过寨子里唯一一个懂俄文的是陈山河,他和毛子做过生意,会看文字,也能白呼两句。”

裴谨视线微微一凝,旋即对着符春花,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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