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诸伏景光(2 / 2)
“你们在本丸待得太久,带着异时空的气息,差点被时之政府追踪到。”审神者转动时空转盘,金光一闪,他们和同行的刀剑男士一起降落到公元一五八二年,“我带你们穿越一次时空,杀完敌人再穿越回去,你们染上其他时空的痕迹,就不容易被追踪到了。”
公元一五八二年,日本战国时代,发生了一件足以改变历史进程的大事。
本能寺之变。
即将统一天下的织田信长被最信赖的下属明智光秀背叛,困于本能寺,且战且败,于房内纵火自杀。
他的尸体,一直没有被找到。
他真的死了吗?
没有人目睹他的死亡,除了审神者和随行的刀剑男士,还有诸伏景光、萩原研二和宫野明美三人。
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还没有习惯见死不救的三个现代人,沉默地闻着人肉烤熟的滋味,脸色苍白。
而审神者,甩落刀上滴落的,冒着不详气息的黑血,指着倒下的最后一个时间溯行军的尸体,告诉他们:“这就是妄图改变历史,救下信长公的下场。”
联想自身,宫野明美看上去快要晕倒了。
恐吓完毕,审神者口气一变,开始安抚:“不过,信长公的结局早已刻在了历史的长河中,而你们的没有。”
就是在这样战战兢兢的等待中,被他们思念了千遍、呼唤了万遍的人,终于出现。
而诸伏景光,一眼就认出了三岛花音。
只能用照片勾勒,用回忆填充,用想象描绘的人,出现在了现实。
这个在樱花树上爬过的女孩、从朱桥上掉下去的女孩、在手合室的墙壁上,用刀一笔一划地刻字,抱怨不想再训练的女孩,终于显露出了她真实的样貌。
不再是逃命时、夜色中的匆匆一瞥,她灰头土脸、头发凌乱,穿着厚实的防弹背心,身上的伤口还滴着血。
她又去救谁了吗?
就像救他、救萩原研二、救宫野明美一样,去救她认识的,或不认识的人?
明明是在本丸长大,受到不能改变历史的教诲,也随队出阵过多次,对历史人物的死亡早已无动于衷。
却还是去救人了。
她知道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但她还是去了。
那么,他又要为这么昂贵的礼物,付出什么呢?
性命,亦或是,爱情。
看着莱伊和三位同期,都自称是她的男朋友,他意识到,轮到自己出来表态了。
“花音,”他叫出这个名字,这个被他听过无数遍,又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感受到那两个短短的音节从舌尖滚出来,“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是真心的吗?
不完全是。
是装给时政工作人员,或是她母亲看的吗?
完全不是。
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
是在本丸的那两年,走过她走过的小路、骑过她骑过的宝马、摸过她用过的木刀,感受她过去十八年的一点一滴。是在无数辗转难眠的夜晚,一遍遍回忆相遇的种种细节,担忧着她的现状和他的未来。
她现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她还好吗?她为救他,承担了什么样的风险?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顺利渡过?
她知道吗?在她不在本丸的这两年,除了她的家人、她的男朋友,还有其他人在担心着她、思念着她?
是被她救下的人,早已做好牺牲准备的人。
是他。
千年的时光厚重,他在其间迷失,保护历史的目标崇高,攫住他渺小的灵魂。两年在本丸的所见所闻,亲眼目睹审神者和她的庞大后宫,又被带往历史和未来共存的战场,见证了源义经的陨落、本能寺的火光和新选组的无力回天,看着灵力和刀剑齐出,奏响守护过去的悲歌。
在宏大叙事面前,随遇而安的人,总是很难守住自我。
“你是认真地在追求花音吗?”药研藤四郎托着器械盘,皱起眉头。
“是啊。”诸伏景光微笑着答道。
药研藤四郎的紫色眼珠盯着他:“虽然在神明面前不可撒谎,你告白了,她也答应了。但既然是逃避审判的权宜之计,你们交往几天,还是可以分手的。”
“确实呢,之前的告白太仓促了,一点也没有诚意。分手后,再认真地追求一次吧!”
药研藤四郎定定地看着他:“你要是不喜欢花音的话,就不要装样子了。拖拖拉拉,不仅会伤害到她,对你也不好。”
诸伏景光还是笑:“原来上了贼船还可以下来?”
他还以为,敢提分手的话,一定会被群起攻之呢。
“你可以。”药研藤四郎简短地答道,毕竟相处了两年,而曾经作为织田信长护身刀的他,看到诸伏景光在本能寺,试图救下织田信长,很难说没有一点好感。
于是诸伏景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穿着深灰的色无地,披着黑底金边的羽织,站在木制的游廊上,比身穿白大褂的药研藤四郎还要有古典韵味。
他已经完全融入了本丸。
“我是认真地在追求花音的。”过了一会儿,诸伏景光看着远处,慢慢说道。
“为什么呢?”药研藤四郎有些困惑,他从小看着花音长大,为她未来的幸福操碎了心,“你们也没见过几面啊。而且,你们现世,不是流行一对一的关系吗?”
虽然在本丸里,花音是被大家宠着的小公主、小主人,但等她伤养好,等她那个姓赤井的男朋友伤也养好,她就要离开本丸,去现世居住了。虽然对诸伏景光的品行早有了解,但还是不放心啊,没有坚固的感情作为基础,又怎么能带给花音幸福呢?
为什么呢?诸伏景光也在想这个问题。其实没有为什么。就像暴露的那一天,他不会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就像被审神者单独找去谈话,他也不会怨恨:又不是我让她来救我的,为什么要我付出代价?给了我生的希望,再剥夺,不是很残忍吗?
谁生,谁死,命运早已注定,神明高高在上,冷漠地注视所有人。
为什么七岁那年,他的父母会死?
为什么他又活了下来?
他不问为什么,他接受命运给予他的一切。是痛苦,他就忍受,是快乐,他就享受。
但或许,还是能说出些为什么的。
“您被审神者大人召唤出来前,也没见过审神者的面。”诸伏景光收回目光,看向药研藤四郎。
但还是,将审神者视为了主君和爱人,用生命和刀剑,与其他刃一起,保护着她、侍奉着她、爱着她。
这个话题,由诸伏景光提起,着实有些僭越,但或许是什么特殊的翁婿关系,药研藤四郎只是轻微地皱了一下眉。
“我被大将召唤出来,自然侍奉她为主人。”药研藤四郎也说,“名为药研藤四郎的分灵有千千万,但大将用灵力召唤出了我,而不是其他分灵,我便与大将结了缘。”
然后药研藤四郎顿了一下,开始说一些更幽微的心里话:“因为有这份缘,所以天然地对大将有好感。大将传唤我侍寝,是我的义务,也不是不愿意。这样相处久了,就渐渐动了真心。”
“花音冒着巨大的风险救了我,我也对她有好感。”诸伏景光简短地说道。
于是一人一刀长久对视着,半晌,药研藤四郎把装了绷带和药瓶的器械盘递给诸伏景光:“你去给她换药吧。”
不完全是真心,但也不是不愿意。
更像命运赠予他的礼物,不是他主动要的,但也没到要拒绝的程度。礼物很美好,他就接受了,相信用着用着,未来的某一天,就会真正地爱上礼物,再也离不开。
他托着器械盘敲响三岛花音房间的门,里面传来她的声音:“请进!”
他拉开障子门,然后看到了她的脸。不是照片里的笑魇如花、不是逃命时的满头大汗、不是审判时,那一脸的尘土和鲜血。
“光君……?”她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困惑中又带着些紧张。
像是古时候,婚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年轻夫妻,小心翼翼地接近,然后慢慢培养感情。
他被自己这个联想逗到了,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
“我是来给你换药的。”他说,把绷带和药瓶从器械盘里拿出来。
她更紧张了,是因为后背有被爆炸波及到的伤口吗?
“我自己来就可以。”她说话有些磕磕巴巴,伸手去拿药瓶,却被他灵巧地躲开。
“你够得着吗?”他故意这么问,“我们已经交往了,让我来帮你吧。”
交往二字一出,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强忍着羞涩,耳根都红了。Zero总是评价他老实,现在有一个比他更老实的人出现了。
“你是害羞了吗?”诸伏景光明知故问,貌似体贴地把药瓶放下,“那我出去吧,需要的话,可以叫我。”
她整张脸都红了:“谢……谢谢你……”
太可爱了,诸伏景光在心里感叹道。他走了出去,把障子门关上,跪坐在游廊上。不远处,她十岁那年亲手做的风铃轻轻晃动,而房间内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或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呢。
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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