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节(2 / 2)
“意航很快在军中走至如日中天的地位。我在小刀心里,也稀里糊涂地成了经商颇有天赋的人。意航每每留在哪里协助当地官员安民的时候,我只要得空,都会赶过去——家父那件事,我感激,况且,虽然骨子里不是好人,但对他这种悍将很是敬重。”沈笑山语带怅然,“他若是早生几年,早在军中出头,我也会从军上阵杀敌——这是心里话。在他成名之前,那些将帅打仗的路数,我看着实在是心寒,不想把命交给那样的人。”
这是实情。很多热血儿郎都恨唐意航没有早生十年八年。名将早一些横空出世,军中的伤亡便会早一些减免至最低,自己的亲朋兴许就不会埋骨沙场,自己也能早一些立下军功、衣锦还乡。
相反来讲,当今很多文人都恨程阁老怎么不晚生十年二十年,那样的话,他们就能在连中三元的奇才横空出世之前参加科考、走进官场,就算早晚都被那个奇才压着,也能有十年二十年的自在、得意。
在以往,一个文人熬到进士出身,就是一辈子的荣耀。现在呢?自从程阁老连中三元之后,前三甲在学子甚至皇帝眼里都不算什么了,最起码,程阁老之后,皇帝再不曾因为某个文人兴奋莫名、赞誉有加。
“后来,我出力帮过意航一些小忙,他亲自登门道谢。那时他脾气还没到现在这种难以捉摸的地步,看起来是显得特别开朗、大气的一个少年。他对我书房里一些书籍很感兴趣——都是关乎经脉、穴位、针灸的旁门左道。不是好书,他却一面看就能一面说出自己的存疑之处。”沈笑山道,“我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同道中人,他大抵也是如此吧。”
陆开林笑起来,“这些明明该是锦衣卫或刑部的人感兴趣的。”
沈笑山却道:“那些有什么好,擅长的人越少越好。况且,历朝历代留下了多少酷刑,已经足够你们吓唬人犯。”停一停,他总结道,“有几个月,我与意航相互帮衬着做过一些事,就这么成了至交。”
“你既然也是能文能武的人,到官场肯定能有所作为,意航肯定劝过你吧?”陆开林问道。
“的确。”沈笑山颔首,“可做官一生都要受制于人。做个商贾,最坏的下场不过是倾家荡产,寻常岁月都是自由自在。”
“有这种心绪的人不少,我一直很是佩服,佩服你们想得开。”陆开林凝视着沈笑山,“可你还是不对劲,一来是太年轻,不该在这种岁数看淡一切;二来你是数一数二的巨贾,就算是天生的淡泊名利,也不该到这地步,你这几年根本就快到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地步了。”
沈笑山不说话,只是笑微微地喝了一口酒。
陆开林慢吞吞地道:“说句不该说的,该不会是曾情场失意吧?不然的话,真是说不通。”
沈笑山轻笑出声,“我连见女子的机会都少,哪里有遭遇情殇的福分。”
“……总之就是不对劲,你又不是一出生就想修道成仙。”
“反过来说,你不也一样么?”沈笑山道,“二十几岁的人了,又得皇上器重,如今却还是孑然一身。”
“我不是忙么?”陆开林道,“一年到头不得闲,哪儿有工夫去想那些。”
“哦,合着就你是大忙人,别人都是混吃等死呢?”
陆开林一想,也是。沈笑山有无数的产业要打理,说起来是闷在家里看书养花,其实很多时间都要用来梳理账务,对各地管事示下。
沈笑山岔开话题:“不说这些没用的,说说厉阁老要弹劾程阁老什么事儿吧?”
“刘允倒是没瞒我,说厉阁老弹劾程阁老失德的事,都关乎家里那些是非。”陆开林道,“这些事儿,如果程阁老已经有所防范,那还好,不然的话……倒台是不可能,总会受些影响。这事儿最要命的地方在于,厉阁老之所以有此举,是因为程阁老的一个门生亲手把弹劾恩师的奏折交到了他手里。”
“门生……”沈笑山重复着这两个字,“这人当真是要不得。但是,意航应该提醒过程阁老。”
陆开林颔首道:“这是自然。只怕皇上管不住自己的脾气,若派专人彻查此事,那样反倒会将事情闹大,程阁老会不可避免地沾上污点。近日,皇上因为两个儿子明争暗斗,一直在闹脾气,对什么事都有些不耐烦。”语毕,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你平时不是都尽量少喝酒么?”沈笑山有些意外,“耽搁了公务怎么办?”
“我还在为你们俩提心吊胆呢。”陆开林如实道,“把顺王整治成了那个德行,皇上知情之后,不大发雷霆才怪。”
沈笑山耐心解释道:“顺王府的人会先传出顺王中邪的说法,皇上要过些日子才会看到顺王变成了什么样子。太医院的人也会认可中邪的说法——总不会把完脉就检查顺王身上的关节、经脉、穴位,那些药在起初一日呈毒性,过一日之后,在脉象上就看不出来了。就算有太医在事后发现异状,已经晚了——无药可治,顺王又是被皇上厌烦的情形,不大可能如实禀明皇上,更不会去医治摆明了是死马的患者。就算禀明皇上,皇上震怒彻查,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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