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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动作太过细微,他无法确定。

然而这一个动作,却让他身体里的寒意化为冷汗,肆意的流淌而出。

直到这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他下方的山林里,再重新出现在更靠近下方山道的位置,他都没有在做任何的动作。

因为他知道自己在这样的三个人面前做任何事情都没有意义。

刚刚充斥身体的那种恐惧,就像是自然界里那种最低等的幼兽,如幼鹿面对巨虎般的天然恐惧。

车辇队伍在道路上不徐不疾的行进着。

天空原本晴朗,然而瞬息之间变了天色,一团巨大的阴云笼罩住了这一方天空,如一场暴风雪即将降临,道路上竟是如同黑夜。

这显然是有强大的宗师带着杀意而来,然而这一列车辇队伍却是出奇的沉静。

当黑暗来临时,无数的火光无声的亮了起来。

车辇上到处有人持着发光的磷石,散发着的苍白色光线反而将周围散射成迷离如梦幻般的图景。

车辇之中几乎所有的车帘都安静的往外掀开,其中一架车辇之中的人探出身来,静静站立在车头。

氤氲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身上,很轻易的便能让人看到,他便是司马错。

这种程度的元气变幻已经足够令他明白前来的修行者何等可怕,尤其他的感知里很快出现了那名老僧。

然而他面上的神色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反而有着一种等待已久的释然。

第二十四章 夜枭

阴寒的气息更浓,天色更暗,空中甚至飘落起雪来,然而这一列车辇却是分外的平静,甚至有不少车夫开始在车头两侧挂上灯笼。

一盏盏发光的灯笼在风中摇摆,和车身撞击发出轻微的声响,而车队中的人却是寂静无声。

气氛诡异而神秘,透露着危险。

丁宁的心境出现到了一丝波动。

在此之前的很多时刻,他都在做着有关这一战的推演,猜测着郑袖最后那招隐棋到底在哪里,却始终无所得,然而此时,这是这列车辇的异样气氛,却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缩,生出不祥的预感。

“东胡僧,在那年的长陵,我们应该见过。只是那时您不起眼,未料想您能走到这样一步。”

便在此时,司马错面无表情的仰视着他们,出声说道:“公孙家大小姐,也未曾想您会走到这样一步。”

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一种岁月的味道,很容易将人的思绪拉到很多年前。

“还有您,虽然不明白怎么会有一个您这样的人存在,但您应该就是九死蚕的传人,他的真传。”

他的目光长时间的停留在了丁宁的身上,有些欣赏和感叹。

对于在场的任何一人而言,此刻都并非适合聊天的时机,然而此时的司马错,却偏偏就像是闲聊一般,他看着丁宁,接着缓声说道:“您知道这场伏尸百万的大战背后真正的用意是什么么?”

他的声音很平和,然而谁都听得出阴谋的味道。

明明是有两名可怕的,个人修为都绝对超过他的修行者前来刺杀他,然而他的态度,却好像他是猎人,对方只是送上门来的猎物。

长孙浅雪想到一个可能,眼眸深处瞬间充满冰冷的愤怒,高空之中呼号的寒风骤然更急,发出无数鬼哭狼嚎般的声音。

丁宁微微蹙眉,却是没有回应此时司马错的问题,只是保持着沉默。

“公孙家的大小姐和巴山剑场,和九死蚕的传人走在一路已经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昔日拼命想要杀死王惊梦的东胡僧也反而和你们一路,更是离奇,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司马错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丁宁,感叹道:“这场大战背后的真正目的,便是九死蚕的传人,便是您啊。”

他的感叹真诚到了极点,却是连丁宁都感到了刺骨的冷意。

“这样的大战,的确无论是巴山剑场还是我都不可能不出现。只是用百万人的生死,来确定九死蚕的真正存在,来让九死蚕出现,她真是越来越疯了。”

丁宁说完了这几句话,直视着司马错的眼睛,“刺杀主帅也的确是巴山剑场爱用的手段,但是你何以确定,九死蚕会出现在这里,何以确定我就是九死蚕?”

要完成一个确定的推论,便需要很多确切的信息来佐证,在这场刺杀发生之前,司马错就已经猜出长孙浅雪会来这里,同时还有九死蚕的传人,那一定有关郑袖的隐棋。

司马错微嘲的笑笑。

他并不心急。

所以他的声音很慢的响起,甚至没有去回应丁宁的问题:“即便平了整个天下,九死蚕不除,依旧如鲠在喉,谁都不得安宁。坐皇位而寝食难安和这一战本身相比,谁轻谁重你自己便可判断。”

“真是个笑话。”

丁宁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一切的确就像个笑话。

自己认为只要刺杀掉司马错,便能彻底赢得这一场大战,然而可笑的是元武和郑袖其实并不在意这场大战的胜负本身,在他们看来,这场大战的胜负竟然不及自己一个人。

“就算我是九死蚕的传人,但既然他能传给我,我自然也能传给他人,九死蚕如何能绝?以这样一场大战的胜败而论,值得么?”

“即便楚军能胜,也无能力进入我大秦纵深,最多便是再丢个阳山郡。”司马错微讽的笑了起来:“阳山郡打来打去,早就没太大价值,重建城邦这种事情,留给他们去做也甚好。至于九死蚕功法虽然极为神秘,无人可知,但至少可以肯定修行极难,除了惊人天赋者根本无法修炼得成。即便真能再找得到传人,隔了一代,少了王惊梦的教导,有功法而无剑经,又能成什么气候?再过十几年后,那又已经是一个时代。谁还会忌惮少了这些宗师匡扶的幼蚕?”

值不值得这种事情,别人不能代以衡量,丁宁不再和司马错争辩什么。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长孙浅雪一眼,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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