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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缕衣自然不是真的用普通金丝制成,若是那样,对于修行者而言便不算贵重。修行者世界里所说的金缕衣,是用一种叫做金缕花的异花的花茎内丝编织而成,有助于真元境修行者的凝气,可以让修行者在真元消耗剧烈,吸纳天地元气补充真元时,补充真元的速度更快一些。
这的确是一份大礼,而且因为金缕花稀少,也是一份有价无市,用钱也难以买得到的大礼。
“即便是一件金缕衣,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回过神来的薛忘虚看着有些羞愧的张仪呵斥道。
张仪更加羞愧的垂头,轻声解释道:“我知道……可是礼司的司空大人,送了一份更重的礼过来,他送了一盒鲸琼膏,足能用到明年初夏。”
薛忘虚这次彻底的愣住。
礼司的司空大人,便只有副司首司空连。
虽然丁宁有这样的表现,但薛忘虚自然很清楚丁宁这样的一株幼苗对于真正的权贵根本不够格,方侯府会有人来,只是因为丁宁之前和方侯府有些渊源。骊陵君是整个长陵公认事无巨细,事必躬亲的人物,会动用一些手段,也只是因为他在这里遭受了丁宁的拒绝和羞辱。
现在司空连这样的权贵能够关注到丁宁,哪怕是送一份薄礼,在他看来都已经有些不可思议,更不用说是一盒鲸琼膏。
鲸琼膏是大秦王朝这百年来朝着海外寻药的探索中,发现的对于修行者极为有用的药物之一。
它是由深海中一种叫做鲸琼草的胶质海草炼制而成,而那种胶质海草生长的地方,都有大量黑水蛟盘踞。若是在寻常浅水中对付一条真正的蛟龙,对于许多修行者而言不算特别危险的事情,然而要在深海中面对有可能是一群真正的蛟龙,那采集这种海草,便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
所以鲸琼膏极为珍稀,即便是那些侯府,也极少能够得到。
而这种膏药却又极其有用,若是在沐浴之后涂抹全身,药力渗入皮骨,便会大大刺激真元的换血换髓效果,不仅令筋骨强壮,百病不生,而且同时会自然的令气力大涨,相当于可以让修行者少去很多修身的修炼时间。
所以这种膏药,在各朝也被称为“筑基膏”,补的是修行者的基础。
足能用到明年初夏,这鲸琼膏便自然不是一小盒,而是一大盒。
这的确是足以让任何人震惊的大礼,不能怪张仪不够镇定。
“居然连这样重的礼都送了出来。”薛忘虚轻轻的咳嗽了数声,感慨的轻声叹道:“司空连,你又有什么事情……长陵这样的地方,真的是让你这样的人,都有许多无奈,都有根本无法解决的事情,需要让你这样做么?”
……
寻常人有寻常人的无奈和恩怨,那些站在高处的人也有站在高处的人的无奈和恩怨。
薛忘虚发出这样的感慨,不是因为他到此时才明白这个道理,而是他想着,既然爬得再高也是如此,那爬得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只是并非每个人会这样的想法。
或许绝大多数人,也只会在一生终结时,才会彻底回望自己这一生,才会思考自己做的很多事对不对,有没有意义,或许才会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其实最想要的是什么。
华美的书房里,骊陵君看着身前的案卷,他双鬓的白霜越来越浓。
脚步声打破了他沉重的思绪和周围的静谧,一丝马粪的臭气,极不协调的出现在燃着沉香的书房空气里。
骊陵君的眉头倏然皱起,一向温雅的他的脸面上骤然浮现出极其罕见的凌厉杀意。
他抬起头,看着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人,声音微冷道:“不请自来,这便是最大的无礼,且你是我府里的人,不顾我府里的规矩,这便不只是无礼。”
身穿散发着臭味的普通布衣的苏秦深深躬身,说道:“我是无礼,但我可为君解忧。”
第三十三章 何以解忧
“为我解忧?”
骊陵君看着苏秦,心中杀意越来越浓烈。
此时的苏秦身上沾染着马粪的气息,双手说不出的粗粝,看上去和最普通的下人没有任何的区别。
尤其他的左手虽然已经不再血肉模糊,伤口都已经结痂长好,但是五指和整条手臂的筋肉都看上去有些扭曲,布满伤痕,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
苏秦对自己此时的观容可以说毫不在意,然而骊陵君对自己的两鬓秋霜却极为在意。
正值壮年而两鬓染霜,只能说明忧思过重,影响了气血,甚至对将来的修为进境肯定也有极大的影响。
骊陵君在过往的很多年里,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而精力旺盛,如日中天。
尤其是现在,他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他的憔悴。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够避开外面人的耳目,接近我的书房,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恕我真想不出你能在什么方面为我解忧。”因为心中杀意浓烈,所以此刻他说话也完全没有了平日的温雅,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您的书房外面有许多比我厉害的门客,我能出现在你的面前,便是因为我在这里这么多天,已经精准了摸清楚了他们的习惯和路线,这是我的能力,但也是您留我在府内,赋予我的机会。”
苏秦有些感慨的看着自己被马房粪水染湿的鞋面,然后抬起头,看着讥讽的看着自己左手的骊陵君,平静地说道:“其实你也知道,丁宁说的很多话是对的。”
骤然听到那个名字,骊陵君的眉头不自觉的皱起,眼中寒意更浓。
苏秦却是宛如无所察觉,脸上反而露出了白羊洞时那种微笑,他接着说道:“其实你做事太过追求完美,世上哪里有那么多完美的事情。就如你的归家之路……你又何必一定要你父王和赵香妃全部认同?”
骊陵君眼睛微微眯起,语气寒冷道:“什么意思?”
苏秦看着他,淡然道:“你有没有想过,让你父王和赵香妃之中某一个人对你有极其强烈的好感,觉得非你不可,或许比两个人都对你有些好感要有用得多?”
骊陵君毕竟非同常人,听到苏秦的这句话,他的眉头骤紧,脸上的神色却是柔和下来,“你继续说下去。”
“你父王和赵香妃之间的关系,恐怕比起你们大楚任何权贵之间的关系都要牢靠,只要其中一人确定是你,另外一方必然会做出让步。”苏秦越发平静自信,他明明穿着散发着消散不去的臭味的下人衣衫,然而却就像是穿着天下最华贵的衣衫般散发着光彩,他看着骊陵君,说道:“所以您不要再犹豫什么,不要再去考虑别的什么可能,您现在只需要彻底说服其中一人。”
骊陵君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来,面容再次变得温雅可亲,“你在我府中隐忍了这么久,便是为了能够得到站在我面前的机会,这么说,你已经有所把握?”
“我说了我可为君解忧。”苏秦再次作揖行礼,缓缓说道:“我愿为使,去楚都说服赵香妃。”
骊陵君赞许的看着他,说道:“你来投我,我故意让你去马房,你不怀恨在心,现在反想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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