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节(1 / 2)
马踏尸首而来,盔甲被鲜血染遍的李从璟,再举长槊,将高季兴面前的护卫统领一槊挑于马下。紧接着,李从璟勒住战马,战马在高季兴惊恐的面目前人立而起,那马蹄仿佛要踩碎高季兴的面庞一般。
马蹄下落,长槊随即劈斩而下,高季兴哇呀呀怪叫一声,举刀意图格挡。
李从璟一声冷笑,仿佛不费吹飞之力一般,长槊击在长刀上,去势丝毫不减,狠狠落在高季兴肩头,一下将高季兴拍落马下!
长槊锋刃再度降临高季兴咽喉前,这一次,高季兴却再没机会、胆量敢有分毫动作。片刻之间,君子都碾碎南平王府卫军阵,杀到高季兴的面前,碾碎的不仅仅是高季兴的护卫力量,还有他本人的骄傲与自尊、自信!
李从璟高居马背,睥睨高季兴,嗤笑一声:“荆南精锐?蝼蚁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他收起长槊,令君子都将吐血后神色惶然绝望的高季兴绑了,在他身后,遍地都是尸首、断肢残骸,以及在痛苦惨嚎、呻吟的南平王府卫。
将长槊挂回鞍边,李从璟勒转马缰绳,策马离去,丢给无力瘫坐在地上的南平王一句话:“天下精锐,唯出我家!”
第522章 天下精锐出我部,茉莉凋零大江岸(二)
方才高季兴口出狂言,的确有刺激李从璟,想让李从璟与他的护卫抵死厮杀的意思。以李从璟入阵的那几人,断然是敌不过南平王府卫围攻的,不曾想李从璟对此全然不做理会,反而迅速脱离战阵,再带君子都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冲阵,这就使得高季兴的盘算落空。
李从璟两进两出用时并不长,高季兴的三百府卫被杀伤过半,其本身为君子都所擒时,而各方江陵军还未取得实质进展。
“天下精锐,唯出我家”这样的话的确有置气之嫌,之所以说出来,李从璟打的就是恶心高季兴的主意。
江陵城守军还在源源不断从城墙上奔下来,军情处数十名锐士,用血肉之躯堵死了城门洞,没有让出城者进城,也没有让进城者出城,当李从璟将高季兴擒下后,再回援城门洞时,数十名军情处锐士,能站着的已只有十余人。
城门洞,一片青衣死,尸首覆街面。
正是他们用生命,为李从璟擒拿高季兴护住了后背。
披甲持槊的桃夭夭,早已下了战马,面对黑压压涌过来的甲士,银牙紧咬而一步不退,血流不断从手臂涌向手掌,已使她不能握紧长槊,她便索性弃了马槊,抽了横刀在手,撕下一块布条缠住刀柄,继续拼杀。
李从璟的战马从她身旁掠过,手中长槊劈过一道横向圆弧,替她将面前之敌扫倒一片。
桃夭夭抬起头来,百骑君子都正从李从璟身旁奔杀而过。
“结束了。”李从璟向桃夭夭伸出手。
收起长刀,桃夭夭一巴掌将李从璟的手拍开,并没有上他的马的意思。
成王败寇,面对君子都的利刃,高季兴很自然下达了让江陵军停止进攻的命令。
李从璟没有再进城,君子都与江陵军罢兵,两相在城外对峙,高季兴被君子都架在中间,神色颓然。
李从璟问了高季兴徐知诰的位置,准备抽调一个指挥君子都去抓捕,桃夭夭走过来说道:“这边动静这么大,只怕徐知诰已是逃了。”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黑云遮住了星辰,李从璟望向东郊的方向,彼处的黑夜深邃而悠远,他忽然有种很复杂的预感,夹杂着喜悦与悲伤。
良久,李从璟笃定道:“第五不会让徐知诰逃掉的。”
君子都还未出动,即有一队人马从东边赶了过来,为首的军情处信使骑马先至,给李从璟带来了让他欣喜的消息,“吴国徐知诰被俘!”
桃夭夭有些惊讶,李从璟却已大笑出声,他转顾已成丧家之犬的高季兴,畅快道:“南平王,这回你可是输得很彻底!”
高季兴耷拉着脑袋,满脸苦涩,叹了口气,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李从璟又得意的对桃夭夭道:“如何,我说的没错吧?说起来第五是你一路教导过来的,现在看来,论起对她的了解,你却还不如我啊。这小丫头,或许行事还不够圆满,但差的只是经验、磨砺,天赋心性都属上佳,我可是对她寄予厚望。此番事了,你要离开军情处,我可是指望她接手主持军情处大局。”
桃夭夭白了李从璟一眼,“你就如此得意?”
“如何能不得意?”李从璟此时的神情近乎眉飞色舞,徐知诰可是南唐开创者,可称一代雄主,如今却被第五所擒,这说明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气运,“人才难得,福将更是可遇不可求,第五有这番作为,可称大福将!”
说起这些,桃夭夭也笑道:“当日幽州之辱,曾让第五三日不眠、七日不食,这一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期待雪耻之机,内心苦处极深,连带着性子也变了,再没有往日里的飞扬任性。如今一雪前耻,她也该放下心结了。”
第五这一年的状态,李从璟一直看在眼里,此时也不免唏嘘,“好在这回功成,若是再有失利,还真不知她能否扛得住。”说到这,军情处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来报信的军情处锐士,本来还有话要说,但瞧见李从璟与桃夭夭这幅模样,欲言又止。
徐知诰本人李从璟未见过,画像却是早已烂熟于胸,军情处押解有三人,当头的便是徐知诰。此时徐知诰双手被绑在身后,周边是杀气腾腾的军情处锐士,虽已身陷囹囵,却无高季兴那般颓然之态,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面无异色,风度不凡。唯独前胸上印着一个红色脚印,也不知是哪位经历搏杀,脚底板沾了血迹的好汉烙上去的,说不出的滑稽。
三人中最后一人是林氏,比起当日,此时的林氏风韵不减,唯独脸色更加苍白,精神也是萎靡。这是因为军情处没有给她处理伤口,把她放在自生自灭的位置上。
当中有一中年男子,鼻青脸肿,头发散乱,衣衫不整,模样最是狼狈,不用说这便是宋齐丘了,只是他这番模样,可想而知遭受了怎样的待遇。这让李从璟有些奇怪,军情处似无理由对宋齐丘拳脚相加——或者杀了,或者不动分毫。
李从璟来到徐知诰面前,打量一番,抱拳笑道:“杨吴徐相,久闻大名。”
徐知诰也在打量李从璟,不卑不亢,“李唐秦王,幸会!”
李从璟大手一挥,“松绑!”
徐知诰站立如松,向李从璟拱了拱手,“秦王好手段,徐某佩服!”
李从璟哈哈一笑,“彼此彼此,略胜一筹而已。”
徐知诰道:“尚有一问,请秦王解惑。”
“徐相但说无妨。”
“军情处何以胜,青衣衙门何以败?”
闻听这话,饶是李从璟跟徐知诰有过节,也不由肃然起敬。
李从璟正色道:“无它,军情处成立日久,根基雄厚,且不论统率之能,四位统领皆独当一面之才,所部骨干历经血火、考验,亦非常人,故而能胜。”
徐知诰恍然,“反观青衣衙门,自司首以下,再无可称英才者,败亦不可免。”这便肃然行礼,“谨受教。”
“孤久慕徐相之名,可非虚言,待此间事了,若徐相愿意,定要秉烛长谈。”徐知诰越是举止有度,李从璟越有惺惺相惜之感,他的儿孙虽然不争气,但徐知诰以奴隶之身而成就帝业,亲手缔造南唐经济、文道之盛,放在整个五代也是明主,远非高季兴之流可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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