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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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伪装成唐官,所以在官道上远远望见耶律敏这队幽州官吏时,他们并没有躲避的意思,而是依例降下马速,打算错身而过。直到耶律敏认出黑格。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耶律敏盯着黑格,这几年来愈发显得明亮而动人的眸子里,闪烁着戒备的神色。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示意,让身后一队护卫拦住道路,并且戒备。

黑格看着耶律敏身上的大唐官袍,心里咯噔一声,胸中瞬间充满怒火,“公主殿下,是李从璟劫持了你,逼迫你为汉官?”

“并非如此。”耶律敏冷冰冰的回答,让黑格意识到,他遇到了此行路上的第二个意外、麻烦。

“公主殿下,请跟我回去。”黑格道。

耶律敏摇摇头,看着黑格认真道:“我不会跟你回去。黑格,我不知道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既然我今日遇到你,你便也不能就此离开此地。你知道,卢龙和契丹正在交战。”

黑格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咆哮起来:“公主殿下,你也知道卢龙和契丹正在交战!可你身为契丹公主,现在在做什么,你竟然在做汉官!”吼完,黑格语气又软了下来,“请跟我回去,公主殿下,契丹需要你回去。”

“我早已不是契丹公主。”耶律敏仍旧是摇头。

“来人,拿下这些契丹贼子!”耶律敏身旁那些官吏,虽然听不懂契丹话,却能知道黑格嘴里说出的,就是契丹语言,因而全都变了脸色,更有人大声喝道。

黑格身后的马队,护着当中一辆马车,只有二十多人——虽然为了行动隐蔽,他们人不多,但起先并不止这么些人。耶律敏身后的护卫力量,与之相差不大。

对耶律敏出走契丹一事,黑格身为契丹有数的青年显贵,对内幕知道一些,但这并不能让他接受耶律敏眼下的态度,在契丹日益强盛的今日,与很多契丹国民一样,黑格也有很强的国民自尊感,听了耶律敏这话,他自觉受到莫大侮辱,情绪终于爆发:“你一日是契丹人,一日是契丹公主,就永远是!”

黑格也意识到此间事不可善了,况且他实在无暇在此多逗留,无论是军情处还是刚刚付出很大代价才摆脱的麻烦,都会不期而至,他一把拔出长刀,“公主,得罪了。带公主回去!”

言下之意,不仅要动手,还要将耶律敏也劫回去!

“不好,那人又跟上来了!”

黑格闻言愕然后顾。官道上,一骑布衣,浑身鲜血,悠忽而至。

看到此人,黑格脸色大变。

正是这人,早早咬上他们的队伍,单人单骑,就敢对他们发难。让黑格感到惊恐的是,此人不仅身手匪夷所思,而且极为冷静理智。

他们跑,他就追,黑格能看出对方在一路留下记号。他们回身围拢,他就后撤,黑格连对方衣角都碰不到!

问题是黑格根本不敢在路上耽搁,所以他只能分兵断后。而每次分兵断后的后果,就是不久后对方又一身鲜血的跟上来……也是为对付、摆脱此人,黑格至今已陆续付出一半的力量。但没想到,还是没能甩掉对方。

眼前是虎狼一般扑上来的唐军护卫,身后是蛇蝎一样跟上来的布衣,在两旁更有在附近田间劳作的百姓,从远近各处聚集过来,在发现他们是契丹人之后,不问缘由,抄着锄头、钉耙就敢一窝蜂的冲上来找他们拼命,嘴里还喊着“杀契丹贼!”……

黑格心中一片哀鸣。

……

不时之后,耶律敏和随行官吏恭立马车前,军情处也有锐士及时赶到,全体跪在车前,默不作声。惜玉挑开帘子,扶着任婉如走下马车。

见到眼前诸人,任婉如温婉一笑,姿态从容作礼,“幸奈诸位搭救,妾身此生不敢相忘。”让军情处锐士也起身。

诸位官吏都齐齐回礼,连道惶恐,“致夫人身陷囹囵,是我等失职。”

最后任婉如目光落在那名布衣男子身上,眸子里闪过一抹惊讶之色,“丁统领怎么也来了?”

丁黑抱拳道:“说来也是巧合,路上遇到劫持夫人的这支队伍,惜玉姑娘从窗口露头时,叫在下看到……”

任婉如点点头,先前与吴家人的队伍相遇时,闹得动静很大,惜玉知道车外人多,便不顾危险准备露头求援,虽然被车内监视之人及时制止,不曾想竟然碰到的是丁黑,让他给认了出来。

此时黑格已被丁黑活捉,余下人等或者被围杀、或者被制服……方才丁黑赶上来时,见到前方有汉官、军士,隔着老远就喊话:此乃契丹细作,劫持了节度使夫人……群情激奋之下,黑格等人没能抵抗多久。

耶律敏见任婉如姿态从容,混若出行踏青,半分惊惶的样子也没有,敬佩之余,问道:“夫人从容淡然,便一点儿也不担心被带到契丹去吗?”

任婉如露出恬淡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英气十足,“在卢龙,除非我们夫妇同意,否则谁能将我带走?”

第442章 风卷黄旗过大岗,北境今起无战事(十一)

午时雨落,至午后,已是大雨倾盆,十数里连营,顶顶白帐都给裹挟在风雨里,西楼城被雨打,如在呜咽。

李从璟披甲站在帐前,他看到一队巡逻将士,在泥地里穿行,步伐沉重而稳健。重重雨帘里,无论是草原战士还是唐军将士,都比往日要更加沉默。

幽州军抵达西楼已经数日,黑车子室韦与能赶来的大小部落也都到场,距离李从璟在檄文中约定的“二十五日破西楼”之期,已经只有两日。

耶律阿保机亲率的渤海远征军,也于数日前顺利回师。

聚集在西楼的双方军队,总人数已近三十万,双方人数大致相当。

草原民族,从某种程度上说,可谓人人皆战士,遇到这样的大战,草原部族但凡出战,寻常都是整个部族一起出动,无分男女老幼,携带牛羊家财——在部族武装力量都出战的情况下,将没有武力的老幼家财扔在一边,无异于求人来打劫。

以唐军为主的联军,与契丹军在这几日里,都没有大举出战的意思。小规模的对战倒是时时都有,却无关大局,更像是某种难耐情绪下的挠痒。在这种情况下,双方的防备都堪称严密。

契丹军不大举出动,李从璟自然知晓原因。直至今日,耶律阿保机身死的消息都没有传出,可见耶律阿保机虽然病重,却还强撑着未咽气。

时间对于李从璟而言很紧迫,但他却不乏耐心,越是在这种紧要关头,他越要沉得住气。李从璟始终知道,耶律阿保机就要死了——等别人死的时间,他还是有的。

雨帘中,有大群人马踩着草地奔驰而来。

亲卫孟松柏撇撇嘴,对李从璟道:“军帅,我敢打赌,这帮草原蛮子定又是来请战的!”

李从璟随意笑笑,也不多说什么。

孟松柏倒像是很气愤,“这帮蛮子就知道嗷嗷叫着杀人,不能理解军帅战略意图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来添乱,着实叫人看着心烦。军帅,要不卑职替你打发他们?”

“不必如此义愤。”李从璟安慰孟松柏,拍着他的肩膀道:“草原人虽然战力差些,也是能打顺风仗的,最不济也能给我们壮声势,并非一无是处。咱们还用得上他们,不便太给人脸色看。”

针对这些草原部族,在时机未到时,无论他们如何请战,李从璟的意思都很明确:忍不住要出战可以,要打契丹人出气可以,一次出动决不能超过三百人。否则,军法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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